汪琳沉默兩秒,滾了滾喉嚨,「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打工,借錢,照料病人,學習。有幾次她站著站著就突然打擺子,她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她那麼高的個子瘦的都不到八十斤了,整個人像是只剩下一張皮。最後還是你室友的姐姐給她借了錢,她才停止四處打工,過得稍微輕鬆一點了。」
陸雪緩慢的思考著,江請讓?幸好善良的江姐願意幫助她的沈知夏。不然,她該怎麼辦啊!
她薄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大氣都不敢喘,握緊手里的紙巾,淚眼一眨不眨地聽著汪琳的下文。
「我看著她心力交瘁,看著骨瘦如柴的她苦苦忍耐煎熬,只能幹巴巴的安慰她說:「沈知夏,累了就歇一歇再努力吧。要相信天總會亮的,黑暗過後一定會有亮光的。」
「我記得很清楚,她當時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問了我一句:「明天能見到光嗎?努力能改變命運嗎?」我心酸的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蒼白麻木的點頭:「可以,一定可以。」
陸雪聽到這裡,心臟如同被鈍刀子割了一般,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沈知夏是那麼強大平靜的一個人,會對著汪琳問出這句話她當時一定是脆弱到極致了。
她在腦海里想像沈知夏在問這句話時的眼神,她知道一定是絕望中帶著一絲期待。
汪琳垂著長睫,聲音帶點哭腔:「可是世界根本就不願意善待沈知夏一點點,她明明是那麼努力,那麼堅韌的人,上天卻對她一點都不仁慈。她人生的黑夜太漫長,她終究還是沒能見到光亮!沒多久,她的家人就去世了,她的世界也就塌了。」
「她處理完家人的後事,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宿舍,整整兩天,滴水未進,一言不發。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麼頹唐,落拓的樣子,好像滿身的意氣都被抽空了,就只剩下一具頹敗疲倦,了無生氣的空殼。那段日子,我們大家都不敢離開她半步,生怕她會想不開。有一天晚上我有事回了趟家,結果她差一點就出事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
「出事?」陸雪眼睫還染著一點濕潤,她雙唇顫動,眼睛瞪大,語氣盈滿不敢置信。
靜寂了好一會之後,汪琳看向陸雪,輕輕地嘆了口氣,開口的時候聲音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嗯嗯,我早上回到宿舍,看到沈知夏面容憔悴的睡著了,她的床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生。自我介紹後,我得知女生是大四學姐。學姐說自己是在江邊碰到沈知夏的,她叮囑我一定要看好沈知夏,說她昨晚差點就跳河了。我當時簡直快嚇死了。
陸雪大腦空白了一瞬,她麻木的一字一頓的拆解著這段話,江邊?跳河?
光是想到那個場景都讓人瀕臨崩潰,巨大的惶恐吞沒了她,她的心臟像是灌入了千斤冰水,蔓上難以遏制的疼痛,疼得她快喘不過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