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看来又是一个暖冬,北方的又一个冬季再次隐遁在西北风的背后。人和万物一样,往往也是一场四季。春夏时节,生命的枝头恐怕不能不鼓动、不张扬,夸张自己身上那一部分的与众不同。
登慕田峪那段长城时,曾体会到过群山便是群山,历史便是历史的感受,一时间只想如城堞上的一砖一石,安静地去承载天地间的苍茫,但春夏时节那种冷静的感受往往是在一掠之间,未到享福时节终不得颐享此福。
所以可作被惯坏的月光时,就少年不知愁滋味地让人艳羡着赋诗说愁吧,那时皎洁月光的心思皎皎在寥阔的太空;所以,不得不做榆树皮缝中的蚂蚁时,就钻研钻研缝隙中爬行不碰脚的技巧,因为生存需要前进,前进中需要生存。ピ鹿獗还呋盗耸侵钟旁剑蚂蚁缝隙中的从容是种砺练。
和诗人一起坐车,众人睡觉、打牌、闲聊,唯他跪在椅子上扒着车窗朝外看,不言不语不动,一连两个小时,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我也在看,连绵的山,间断的河,农作的村人,夕阳中的草树剪影,猜想着他看到了什么。很久,他离开了窗,眼中有泪痕。不久,我看到了他的文字。那是天地间久存的,未必人人看得到,但用心能看得到的诗行。那是我们共有的,我们都忽略了的,但与他却息息相通的文思。我想,这两个小时的静默恐怕在其生命中是段永恒吧,因为心思与秒针相濡同行。他找到了走榆树皮缝也能走得从从容容的感觉。
夜深了,风睡了,一天又即将流走。或许无法拒绝平庸着的匆匆,但我还时常记着去仰望一下黑暗中寂寞的天空,听一听冬天走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