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是聶臻聽慣了的恭敬,態度也比剛才拘謹了許多。他忽然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還沒說話,周榮道: 「不用多謝。」
聶臻不由笑道: 「明明是謝我,你怎麼先替我「不用多謝」了。」
周榮道: 「既然你跟我姓,謝你不就是謝我。」
那兩兄妹聽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著鼻音道: 「多謝兩位周大哥。」
周榮自己卻沒笑,只是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伸手在聶臻後肩按了按,像是在安慰他。聶臻眼角掃過他,周榮便笑了一下,上唇薄成一線。
等那兩兄妹回去睡覺,兩人跟著夜班的采玉工下河時,聶臻拉住周榮,道: 「剛才我在想……」
見周榮停下來看他,聶臻繼續道: 「他們要是怕我,給他們看到也不要緊。」
周榮還是聽得一頭霧水,眉峰不自覺蹙起。聶臻抬手撫過他濃密的眉毛,看著他神色鬆動,便笑出聲來, 「想了想還是不可。」指尖往下游移,點上削薄的上唇,轉過嘴角,帶了點力氣撫過飽滿的下唇。聶臻看著他眼睛,道: 「不該給別人看到。」
周榮「嗯?」一聲,嘴唇微張,氣息有些凌亂。他和聶臻對視了幾息,忽然轉身就走,不等監工趕人,就徑直走到了河裡,掬起冷水拍在臉上。
聶臻跟上來,看見他有些僵硬的站姿,便抬手摸過唇角,笑道: 「周兄,這麼著急——」
周榮瞪了他一眼,直起身,順手把頭髮捋到腦後,眼珠的顏色比平常略深,裡面帶著情動與惱怒。
「監工都要來了,」周榮沙聲道, 「你還說。」
聶臻只覺一隻手在小腹處撈了一下,即便站在冰涼的河水中,也控制不住全身血液往下涌,原本只是稍微抬頭的地方,此刻也叫他萬分難耐起來。
「可以找他通融通融,再寬限我們一點時間。」聶臻咳了一聲,沒忍住笑道。
周榮悶不作聲,蹲下身,手掌一把抓住他腿根。聶臻渾身一激靈,低頭道: 「你做什麼?」
周榮冷笑道: 「不用找他通融。」
聶臻按住他的手,兩人滾燙的手在冰冷的水中相觸,都不由自主微微顫慄起來。
「是我說過火了,」聲音出口,竟然還很冷靜,聶臻頓了一下,居高臨下看著他,道, 「等出了仙境,我第一件要辦的事,你也知道吧。」
河水靜靜流淌著,白霧蒸騰,風尖嘯著從峽谷里擠過來,四處冷得發清。不遠處的采玉工人都不說話,被監工吆喝著一隊一隊往水下走。每一次水面破開的聲音都很清晰,嘩啦,嘩啦,此起彼落;岸上的敲鑼聲慢半拍,哐啷,哐啷,不緊不慢應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