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榮抬手接過考卷,不過短短一瞬,手上的皮膚就變得一片蒼白,冒出了些許斑痕。拆開考卷後才感到那股陰冷一點點消散,眼前白霧淡去,又露出前面號房的後牆。
考官不知去了哪裡,那股看不見的視線還牢牢黏在身上,周榮不舒服地抖了下肩,埋頭去看試題。
上面寫得很清楚,總共五條經文,做出註解,每條不多於二百字。
讀到這裡,他就強行拉回了視線。萬一底下哪個字是他父親的名字,他沒有立即舉手請求,會不會也算不夠及時?
要不要現在賭一把?
總共三場考試,不至於每一場都需要換考卷。萬一第一場沒問題,豈不是正中仙境的下懷?
磨好的墨在硯台里粘稠地流動,映出他苦苦思索的樣子。周榮按著額角,只覺一籌莫展。
對了,還有那支扶乩的木筆。聶臻猜測說扶乩時要兩個人拿著,豎在沙盤上,口裡說請某某靈。他現在找不到沙盤,只能沾了點墨,在下面墊了張白紙。到開口的時候,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請生父之靈?」
還是「請周榮生父之靈?」
他拿著木筆試著念了幾句詞,沒反應。又把單手換成雙手,左右倒騰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也許他的生父還活著,所以請不到。周榮又試了試請他母親,請本場仙境的主人,請他父親的父親,依然沒有效果,只好收了木筆。
看看天色,太陽已經升上來了。他到現在還一個字也沒寫,要是這裡白天過得很快,再不動筆,就沒法寫完了。他抬筆蘸上墨,在考卷上方頓了頓,筆尖滴下一團濃墨,落在紙上便迅速湮開。他趕緊舉起手,揚聲道: 「閏字四號考卷被毀,請求更換。」
這種鑽空子的辦法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陰冷腐爛的味道再次隨著白霧靠近。考官似乎剛才就站在他旁邊,很快拿了新的考卷過來。周榮把染髒的考卷給了「他」,掃了眼開頭兩個字——還是原題目,白忙活。
要不乾脆交白卷。沒有作答,應該不能算犯諱吧?
回過頭想想,之前那幾條規則從沒說過落第了就不能走。唯一不能走的只有犯了父諱卻沒更換考卷的人。他又不是真的要考上進士,只要能活著離開仙境就行了。來到這個仙境裡的人也不可能個個都學識淵博,甚至還會有大字不識的人,答題肯定不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