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起身,微微俯身還禮:「姨娘安!」
「大爺身量又高了,是不是,太太?」琉璃輕笑著,從丫鬟拿著的食盒裡取出一碗湯:「知道太太這兩日厭煩油膩的,奴婢就熬了這火腿冬瓜湯,一丁點油星都沒放,太太多少喝上兩口,就算是奴婢的孝心到了!」
李氏看了看琉璃的芊芊玉指:「下次可別做了,我承你的情就是,不好勞煩你做這些個!」
「奴婢是窮人家出身,不瞞太太說,選進老太太院子前,洗衣打水,哪樣沒做過。如今是老太太、太太抬舉,琉璃可不敢忘本,哪裡就那樣金貴了!」琉璃神情中帶著幾分不安與惶恐。
「我知道,你不是那輕佻的。你別多心,我這是舊疾,當年生顒兒時落下的。正月里待客又累了些,就犯了。」李氏見琉璃神情,心有不忍,軟言安慰道。
曹顒旁觀者清,見那琉璃臉上神情變幻過於做作,心裡不喜。若不是她在人前人後刻意露出這惶恐之色,也不會使母親背上妒忌之名。看眼下母親對琉璃與過去並沒有什麼不同,看來那心結並不在不是琉璃產子上。
待琉璃走後,曹顒輕聲問道:「母親生兒落下舊疾?是難產嗎?」
李氏聽兒子問話,想起往事,悠悠講起:「那年生你時雖是足月,卻是難產,生了三天三夜,昏死了好幾次。」說到這裡,看著兒子,無限慈愛:「天可憐見,顒兒你終平安出世,五斤五兩,雖然身子有些弱,分量卻是實實在在的足。」
「五斤五兩?」聽到這個數據,曹顒忍不住有些驚奇。要知道這時候一斤可是十六兩,五斤五兩換算起來,就是那個世界的八斤半。八斤半的嬰兒,那樣的胖小子,怎麼身體這般差?難道是因為母親難產,在母腹中停留過久的緣故?
李氏點了點頭,笑容中已帶著幾分酸楚:「轉眼十二年,十二年過去了!」
「母親養育之恩,孩兒永生銘記,定會好好孝順母親,還請母親諸事寬懷,好好保重身體!」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曹顒想到這句話,不知道是懷念上輩子的父母,還是心疼眼前的李氏,聲音略帶哽咽。
「咳、咳!」刻意加重的咳聲,是曹寅回房了。
曹顒起身:「父親回來了!」
「嗯!」曹寅道:「去老太君那邊看看,別讓祖母惦記你!」
「是!」曹顒應下,退出房來,卻沒有馬上離開。就算李氏不是因琉璃生子之事難過,定也與曹寅脫不了干係。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出的貴婦,除了夫君與孩子之外,還有什麼能這樣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