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接過來看了,署名是「侄顧納」,沉思了片刻,叫人請顧納進來。
在江寧時,顧納在曹家生活了四五年,紫晶是見過他的,也聽說過他聯合外人算計曹家之事。因此,很是不解自己小主子為何不氣不惱,還要見這人。她叫了個小丫鬟留在這邊奉茶,自己去找曹忠對帳目。
顧納比曹顒大將近四歲,身體修長,穿著青色的長袍,帶著幾分南方人的儒雅。
「顧納給顒叔請安!」顧納進來後,規規矩矩的施禮道。
曹顒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點了點頭,算是回禮:「既然來了,就坐下說會子話!」這倒不是憑藉輩分拿大,而是看著這十來歲的小少年一點點長大,不由就將他當成孩子般對待。
「是!」顧納恭敬應著,眼圈卻已經泛紅。
曹顒雖沒起身相迎,也沒有親熱的寒暄,但卻讓人心中熨帖不少。因為此刻他待顧納的態度很熟悉,就如同幾年前在江寧時一般無二。
曹顒見顧納低著頭,半天不吭聲,氣氛實在抑鬱,主動開口道:「是不是快放缺了,是留京,還是去下邊,你心裡有個章程沒有?」
「到京城四年,侄兒想去下邊見見世面!」顧納回道。
曹顒看著顧納,心裡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開口囑咐道:「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為人不要過於方直,你自小就聰穎,這些本不用我多說,但望在外一切還要三思而後行。」
「顒叔教誨,侄兒謹記!」顧納低著頭應著,好一會兒,才抬起頭,望著曹顒,開口問道:「林下齋之事,顒叔可曾怪侄兒?」
曹顒點了點頭:「怪,怎能不怪?費了好幾年心血,被人連窩端了!」
顧納臉色蒼白,滿眼內疚,喃喃道:「顒叔!」
曹顒瞪了顧納一眼:「我更怪那個傻子,進京幾年,也算長了見識,學什麼不好,偏偏學人家報恩!就算不提先頭顧家母親,就是顧家祖母那裡算,你也是曹家的血親。彼此親戚間,讓你吃幾年白飯又如何,哪裡就是天大的恩情,讓你賣了自己的前程來回報!」
曹顒所說的先頭顧家母親,指的是曹寅早逝的結髮之妻顧氏,顧納的姑祖母;所說的顧家祖母,是指曹寅的生母顧老太太,顧納的曾姑祖母。
顧納側過頭,不讓曹顒看見自己眼眶裡的淚,悶聲說道:「侄兒不是傻子,侄兒只是為了自己的良心罷了!自打侄兒記事起,吃的就是曹家送的米;大了些,又在曹家進的學,侄兒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曹家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