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老婦人行禮請安,老婦人笑眯眯的問了她們好,又讓炕上坐。三人笑著謝過,只在挨著炕所設一溜椅子上坐了。
那老婦人正是塞什圖的母親喜塔拉氏。喜塔拉氏中年守寡,膝下三女一子。三個女兒早已經嫁人多年了,只剩下這個小兒子塞什圖,現年二十有一,卻一直未有娶親,倒不是別的,只因「門當戶對」四個字犯了難。
這喜塔拉氏幼年時母系家族也曾顯赫一時,後因牽扯到鰲拜案中才家道中落,少時的良好教養使得她行事極為講究,眼界又甚高,加之覺羅家是正經八百的宗室紅帶子出身,塞什圖雖然只是三等侍衛,身上卻也襲著奉恩將軍的爵位,因此一般人家的姑娘根本入不了喜塔拉氏的眼。
喜塔拉氏既不喜攀附權貴,也不肯娶商賈女兒為媳。而那些門戶相當的人家卻又嫌他們家貧,不願女兒嫁過來過窮日子。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挑挑揀揀,塞什圖的親事也就耽擱了下來。要說這做母親心裡一點兒不急,那是假的,但她也是斷不肯隨意娶個媳婦進門的。
今兒見著這三個水蔥似的俊俏姑娘,喜塔拉氏心下極是歡喜,客套了兩句,便忍不住細細問起她們年紀、家世,然而這一問,她那才熱乎起來的心又涼了——這三個閨女,兩個是伯爵府千金,一位是郡主格格。
姓愛新覺羅的寶雅格格自然被排除在聯姻之外,這兩位伯爵家的,論身份倒也配得,可終是女方家境太好,喜塔拉氏怕她們瞧不上自家。
一番聊天下來,喜塔拉氏對文文靜靜、進退有度的曹頤與永佳好感更增,心底也就越發惋惜,越是惋惜,越是覺得喜愛她倆。她言辭本就和藹,這會兒面上也掛出喜色。
曹頤察言觀色,趁著老人家高興,恭恭敬敬把禮單奉了上去。
喜塔拉氏並不肯接,正色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機緣巧合我兒救了你們,這是他的造化和修行。他若不救,便是他錯了;他救了,方是應該的。且他自得了修行,還受什麼謝禮呢?先頭並沒聽他提及此事,直到今兒你們上門,我才曉得還有這麼回事,可見他是知道這是當做的,故未放在心上,所以也請你們不必掛懷。」
曹頤滿臉真誠的喜塔拉氏:「伯母慈悲為懷,這救命之恩,於您,不過『當做』二字,可於我們,卻是天大的恩情,此生斷不敢忘。眼下,並不是拿這些俗物來污了伯母的慈悲之心,實是晚輩們今日初來拜見,沒什麼可孝敬的。若是給我們幾個做侄女的臉面,伯母留著做件冬裝,就算是我們的心意到了!」
喜塔拉氏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神情卻很堅定:「你們說孝敬我,你們來瞧我這老婆子,陪我說說話,我便十分高興了。這便已是一份厚禮了,所以外物還請帶回。」
曹頤三人費了不少口舌,卻仍沒能說動喜塔拉氏,最終她還是帶著高雅的微笑拒絕了這份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