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沉寂,曹顒覺得自己的腿都要跪麻了,方聽到康熙叫起。
雖然這兩年,曹顒也這般覲見過康熙幾次,但是這次的氣氛卻是與之前大不相同。
「調你到戶部,朕是想要栽培你的,想著你年紀尚幼,先讓你學上幾年。這一年來,你所做作為,朕都瞧在眼裡,雖沒有大成就,但貴在踏實謹慎,也算是沒有給朕與你父親丟臉!」康熙的聲音有些寂寥。
曹顒聽著心酸,康熙眼下的神容憔悴,與曹寅前兩年的情形一般無二,都是累的,不只身累,而且心累。想到同樣年邁的曹寅,曹顒對康熙不禁生出幾分同情之心來。
頓了頓,康熙又道:「今夏時疫之事,四阿哥都對朕仔細報過了,你卻是立了大功勞的!這有功不賞,你有沒有因心裡覺得委屈埋怨朕?」
雖然康熙問得溫和,但是曹顒聽著卻是心裡一顫,這老爺子因太子之事,正是狐疑不安之時,自己可不能犯了「怨望」的忌諱。這個時候講究的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就算你正立下什麼了不起的功勞,若是敢「心生怨尤」,那也得不到好去,反而是彌天大禍。
曹顒忙俯首道那些皆是自己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哦,不敢居功?」康熙沉吟著,望向曹顒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探究:「那照你這般說,這功勞都是四阿哥的?」
曹顒剛想應「是」,心下一動,回道:「雍王爺確實辛勞,但依小臣看來,這順天府衙、步軍衙門、內務府等幾處的大人也恪盡職守、整日辛勞;諸衙門的衙役兵丁,全憑一分忠君愛國之心,不顧自己安危,奔波防疫,令人佩服得緊。」
康熙點點頭,追問曹顒:「再沒有旁人了?」
曹顒腦子裡突然閃出德勝門前懸掛著的幾顆人頭,不假思索便開口道:「還有一人……」這話說一出口,他便覺得有些不對,這可不是自己能夠插口的!但是想起十三阿哥如今的落魄與蕭索,曹顒還是忍不住繼續說道:「其行雷霆手段,制住危局,使得這時疫遏制在京中。實是功在朝廷、功在社稷!」
曹顒一口氣說完,心裡舒坦不少。雖然想到接下來難免要受到幾句斥責,甚至是康熙的怒火,但是他並不後悔。在他心中,是極為欣賞十三阿哥這種不使權謀手段的義氣之人的,而這般能直抒胸臆,亦是許久沒有的快事。
「呵呵!」康熙並沒有如想像中的那般拉下臉來訓斥,反而笑出聲來:「這兩年,你從不肯多行一步、多說一句,朕還當你沒有銳氣,眼下聽你這般直言陳述。怎不知該贊你長進,還是斥責你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