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充當米糧銷售的酒糟,臨沐鎮與莒南鎮米店前人們的唏噓,再到沂州那抱頭痛哭的一家幾口,這就是所謂的不稀奇?那小姑娘的哭聲,仿佛在曹顒耳邊,驅之不散。這本是夫妻和美、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男人做工,養活父母妻兒,即便清苦些,一家人也有些奔頭。糧價暴漲,實在飯桌上的饅頭、麵餅成了麵湯。親生骨肉,險些離散。
曹顒不禁對葉敷的不通世情有些惱,皺眉道:「不稀奇?往年不過漲幾分,最多不過一錢,眼下沂州的米價已經漲每石一兩三錢銀子,是原來的兩倍半;地方各縣,也是兩倍到三倍不止!如今才三月,到六月新麥收割還有將近三月,若是再這樣漲下去,百姓誰還買得起米,大家吃什麼?」說到後來,聲量越高,臉色帶了鄭重。
葉敷就算再書呆,也明白曹顒的意思。如今單單糧食漲,別的卻不看漲,百姓生計會越來越艱難。
就拿知州衙門的衙役來說,每月二兩銀錢,原本能夠買米三石,三百餘斤,全家老少幾口嚼用都夠了。如今,卻只能買米一石,百餘斤,人口少的還好,人口多的人家,就要喝粥了。若是米價再漲,連一石米都買不到了,那全家就要跟著挨餓,時間久了,還不知會出什麼亂子。
葉敷將曹顒的手令收好,正色道:「下官慚愧,不過請大人放心,下官定當不負所命!」
曹顒想了想,問道:「你們衙門能夠使動的衙役、捕快共有多少?」
葉敷略一思索,道:「回大人話,四十餘人,若是儘量都拉出來,五十人是有的!」
曹顒點點頭,道:「米糧店鋪這邊無妨,燒鍋莊子那邊,先叫他們挑小的來吧!本官打發人去安東衛了,過兩日他們會派來兵丁,下各州縣協助大家『整肅稅源』。」
葉敷這才想起有的燒鍋莊子不是自己這幾十號人能夠對付得了的,臉上對曹顒多了些佩服,隱隱的心裡又說不出什麼滋味兒,告辭離開,先回衙門準備去了。
書房裡,只余曹顒一人。
曹顒一下子坐到椅子上,臉色多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緊緊的握住書案上的那封信,身體不禁有些發抖。莊先生與魏黑都不在,眼下他連能夠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切的一切,唯有自己承受。
沒有人能夠體會到曹顒的傷心與自責,想起與寧春的初次相遇,想起這幾年的點滴相處,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驚聞噩耗,真是驚聞噩耗!
就在半個時辰前,曹顒正暗暗盤算七日時間,想著一步步的安排,看看哪裡最容易出紕漏,哪裡需要格外注意。小廝來報,京城來了送信之人,自稱是完顏府大爺派來的。
完顏府大爺,除了永慶。還有哪個?曹顒忙叫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