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又餵兒子一筷頭酒,隨後笑著對兆佳氏道:「你也吃兩盅,今兒大喜呢,希望這回給弘暾添個小兄弟,讓小哥倆有個伴。過了年弘昌就要入上書房讀書,弘暾沒有兄弟陪著,也怪無趣的!」
兆佳氏見十三阿哥這會兒功夫,就吃了好幾盅酒,摸了摸肚子,笑著說:「知道爺高興,可也要悠著點喝,肚子裡先用些吃食墊墊,省得一會兒難受!」
十三阿哥點點頭。給兒子先夾了個芋頭糕,自己隨後夾了個拇指大小的金絲花卷,送到嘴裡,吃了兩口,放下筷子,笑著對兆佳氏道:「算算日子,曹顒的長子快要滿月了,實是想不出到底會是什麼模樣,千萬別像他老子那樣悶悶的就好!」
「爺,瞧您,沒得這樣編排人的,前幾日您不是還夸曹顒好著嗎?他與大格格兩個,都是好相貌,想來是錯不了的!」兆佳氏道。
十三阿哥笑了兩聲,道:「前幾日不是剛收到銀錢嗎?心裡高興啊,對小曹的埋怨就少了兩分。這兩日蠍子酒吃光了,沂蒙山茶也喝沒了,這不正惦記著!」
兆佳氏見十三阿哥擺出一副「爺是無賴」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
十三阿哥端起酒壺,給兆佳氏斟了一盅,自己的也斟滿,端起酒盅來,想要為妻子懷孕之喜說兩句吉祥話。不過,直到此時,他方注意到手中的這隻五彩吉祥花瓷酒盅還是在阿哥所時皇父所賜,心口頓時堵得不行,淚立時一串串滑落。
皇阿瑪,難道您徹底捨棄這個兒子了嗎?卻是連見上一面,都不耐煩見。
今天,是九月三十,聖駕迴鑾,奉皇太后回駐暢春園。京城這邊的皇子,除了十三阿哥之外,昨天便都接到旨意,今日齊齊往暢春園迎駕。
兆佳氏雖然知道丈夫心裡不暢快,但是很少見他有這般失態之時,心下甚為擔憂,蹙眉小聲道:「爺……」
十三阿哥只覺得心口說不出的疼,疼得讓人的身子都覺得硬了,僵僵的成了塊石頭。嘴裡一陣腥咸,他真想要大喊兩聲,將心頭的「悲傷」、「自憐」這些小里小氣的東西噴出來,而後仍做個瀟瀟灑灑的老十三。
恍惚間,只覺得一隻暖乎乎的小手撫上曹顒的臉,「好阿瑪……」弘暾的聲音很是清脆。
十三阿哥醒過神來,拉下兒子的小肉手,正瞧見妻子滿臉憂心的望著自己,嘴角挑了挑,笑道:「沒事,這酒有些上頭,讓人迷迷糊糊的!」
兆佳氏本想遞上個帕子,叫丈夫擦拭擦拭臉上的淚痕,但是知道他心裡好強,並不點破,伸筷子夾了半尾魚,放到面前的碟子裡,一邊低著頭給挑魚刺,一邊笑著說:「弘暾別的說不好,單說愛吃魚這條,可算是得了爺的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