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聞直諒復奚疑,此樂不殊魚在藻。
始覺詩書是坦途,未防車轂當行潦。
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曾知?
斑絲廓落誰同在?岑寂名場爾許時。
一口氣背完,曹頫方才復坐了。
曹寅聽了,不覺動容。曹頫吟的,確是他的舊作《題楝亭夜話圖》,是康熙三十四年的舊作。詩中的張公子是他的老友張純修,施君則是當時的江寧知府施世綸。三人秉燭夜話,懷念去世十年的故友納蘭性德。
曹項這幾年苦讀詩書,對這位世人傳唱「飲水詞」的納蘭才子亦是打心底仰慕,低聲問道:「大伯早年與容若先生同在萬歲爺身邊當差嗎?」
曹寅點點頭,回道:「嗯,確實如此,他較我年長,進宮為侍衛時已二十餘歲,此後一直在萬歲爺身邊當差,直至病故。」
看著大伯與兩個弟弟都是面帶惆悵的模樣,曹頌覺得悶悶的,有些埋怨小弟不懂事,這大年下的,說起個死人做什麼。
不過,既是提到納蘭家,曹頌卻想起一件不解之事,問道:「大伯,富森大哥是若容先生之子,為何在納蘭府甚沒地位?偏房別院住著不說,日子亦是緊巴巴的,看著絲毫不像大家子弟。」
納蘭富森的處境,曹寅也曉得些,只是這些畢竟是納蘭家的私事,不好背後議論,便沒有應答,問曹頌道:「明年的恩科,頌兒趕不上了,要是還走科舉之路就要等五十四年。頌兒是怎麼打算的?若是想要進軍中,等你出孝了,讓你哥哥幫你籌劃就是,還能早出仕一年。」
這些曹頌哪裡仔細想過?他剛想要抬起手撓撓腦袋,又覺得甚不恭敬,垂著手,起身說道:「侄兒只想盡些薄力,以後好給哥哥做個幫襯。原瞧著那武狀元、武進士的很是風光體面,才想著走科舉之路;這兩年在哥哥身邊,看到許多,聽到許多,各人升遷榮辱並不在出身如何,對這些個便也只當是晉身之路。等守孝期滿後,看看哥哥那邊,若是能安排就安排,要不的話,等一年科舉也成!」
曹寅見侄子們拘謹,擺了擺手,說道:「坐下說話,不必起身,吃年夜飯,這些個禮數先省省。」
曹頌聽了這話,並沒有坐下,拿起手邊的茶壺,給曹寅斟了茶,憨憨的說道:「這些年大伯對我們父子兄弟費心照看,而今還要操心我們兄弟幾個的前程,這個……實在令侄子愧疚,這裡以茶代酒,敬大伯一杯,祝大伯安康,往後享哥哥與我們兄弟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