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府紅燈籠下,側門剛剛掩上。
回到府里,曹顒去蘭院見過父母后,便回了梧桐苑。
初瑜坐在燈下,手裡拿著針線,見曹顒進來,撂下起身侍候他梳洗。
「怎麼又晚上做針線,仔細眼睛。實在閒不住,也要多點幾盞燈,咱們家又不差那點兒燈油錢。」曹顒更衣畢,洗了臉,坐在炕邊看初瑜的針線。
他原本還以為是天慧或者天佑、恒生他們幾個的肚兜,前襟什麼的,沒想到卻是一雙紅緞的女鞋。
鞋底還沒有上,現下鞋幫上的花繡了大半,是如意牡丹的圖案,一圈大大小小的牡丹,加上如意雲紋,看著甚是雍容大氣。
不說別的,就說這牡丹花瓣,就用了由深至淺十來個顏色。
針腳密得看不出,可見是用了心的。
「怎麼想起做繡花鞋,平實也不見你穿這個?」曹顒想起當年第一次見的初瑜繡的那個荷包,再看看眼前這精巧的繡活,笑著問妻子,心裡卻有幾分心疼。
這些年來,曹顒的貼身衣物,初瑜從不假手於人,都是一針一線,自己制的。後來有了孩子們,初瑜更是針線不撒手。
這十個指頭,被扎了多少次,才熬成現下這個水平來。
初瑜到了碗茶,親自送到曹顒手上,而後才笑著回道:「不是我的,是給太太縫的。我問過府上經年的嬤嬤,這『暗九』年,除了做法事,最後也要穿紅衣,系紅腰帶。太太那邊紅腰帶是有的,衣服鞋襪這塊,我想趕在太太壽辰前,縫製一套出來。」
雖說不迷信這個,但是想到「暗九」寓意不吉利,曹顒心裡也有些不得勁。
他喝了口茶,抬頭問初瑜道:「母親今兒如何,可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剛在我過去瞧時,太太在裡屋躺著,就算是好人,這樣躺下去也不成啊,趕明兒白天得空,你也拉著母親出來溜達溜達。」
初瑜聞言,猶豫了一下,道:「內務府那邊派了兩個老嬤嬤過來,明兒開始太太養胎保胎,許是得聽她們安排。她們早年在宮裡侍候過貴人的,聽說在保胎上有幾分章程。」
「內務府?」曹顒不由詫異出聲,皺眉道:「這內務府怎麼會派人來咱們家?咱們這邊又不是王府貝勒府……」說到這裡,他卻是說不下去了。
按照之前的猜測,李氏的真實身份,不是康熙流落在外的公主,就是康熙的親侄女。
皇女也好,皇侄女也好,看在故人面上,照拂一二,倒也說得過去。
「聽說是王嬪娘娘派來的,還有娘娘賜下的各種珍貴藥材、太太還為難,雖是不耐煩見人,但是既是宮裡有賞,就要過去謝恩。」初瑜一邊收攏了炕上的針線,一邊說道。
王嬪因連育三個皇子的緣故,在後宮有些地位。
這些年隨扈宮妃中,差不多都有王嬪的一席之地。
後宮中,除了貴妃與德、宜、榮、惠四妃外,還數王嬪最為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