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看了整整大半年的心理醫生。你呢?」
「好幾年,最初的幾個月特別難熬。」
夏琅情不自禁地吐露心聲:「是啊,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閉上眼睛腦海里全部塞滿可怕的畫面。我總會夢見父母被害時的血腥場景,儘管我並沒有親眼目睹那一切,但想像力會自動補充。」
「我也是,獲救後還天天做噩夢,夢見自己依然被關在那個黑暗的地洞。沒有一絲光,沒有一粒米,又餓又怕。總是半夜裡慘叫著從夢裡醒來,然後瘋了一樣到處找東西吃。」
事隔經年,夏侯冶敘述著當年發生的種種時,聲調沒有絲毫起伏,聲音也平靜如水。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依然如鐵器般砸在夏琅的耳膜與心室,讓她感覺一陣鈍鈍的痛。
「現在的我看起來又是一個正常人,你看起來也是。但像我們這樣有過慘痛經歷的人,都是有內傷的人。這種傷可能永遠都不會好,我們必須要學習與它們相處。儘管帶著傷活下去不容易,但我們總不能去死吧?」
夏琅勉強一笑地點了點頭,夏侯冶馬上指著她說:「對了,就這樣,一定要多笑。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人不能陷在痛苦中無法自拔,越是痛苦的時候越是要保持笑容。因為笑容能減輕痛苦,能讓人振作。我一直在學習,你不妨也試試吧。」
一邊說,夏侯冶一邊唇角微揚地再次綻出一個微笑——一個明亮無比的微笑,仿佛蘊滿了整個盛夏八月的燦爛陽光。
這個燦爛明亮如陽光的微笑,看得夏琅一陣目眩神移。如此說在此之前,她對這位年輕的男上司只是隱隱約約有些為之心動的感覺。這一刻,她則身不由已地完全淪陷了。
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有著那麼傷痛的過去,但笑起來的時候,人生中卻似從未有過任何驚濤駭浪。所有的累累傷痕,都如黑森森的礁石被隱藏在平靜的海面下。只是眼眸深處,偶爾會有一閃而過的憂傷與脆弱,宛如海面上驚鴻一現的遙遠白帆。
這樣一個內心帶傷卻笑容閃亮的男人,讓夏琅情不自禁地就心動得無以復加。看著他瘦削的臉龐,她甚至心生一種想去溫柔愛撫的衝動。
這時候,夏侯冶卻笑容一斂,下巴一挑說:「看,婁岩的老婆賀行春回家了。」
夏天的雷陣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片刻之前還是一片風雨大作,這一刻風聲雨聲就已經全部止住了,天邊甚至還露出了一抹夕陽餘暉。有一輛計程車踏水而來在三單元門口停住,然後車門一開走出了一個女人。根據之前看過的照片,夏侯冶一眼就認出這是婁岩的老婆賀行春。
賀行春手裡大包小包拎了不少東西,像是剛從哪裡大採購回來。看包裝袋上的OGO,很多都是少女品牌,顯然都是專為女兒買的。但她整個人看起來完全沒有一般女人盡情SHOPPING後會有的容光煥發。恰恰相反,她的模樣很憔悴,臉色很難看,眉宇間一派憂心仲仲,像是攤上了什麼糟心事。
「如果婁岩就是殺害紀媛媛的兇手,賀行春一定是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