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在家寫作業,放了陳叔一天假,那麼,那輛車屬於誰,就不言而喻了。
幼時的他,曾對父母產生過埋怨情緒:為什麼總忙於事業,掙那永遠掙不完的錢,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家。
現在,他又寧願不見,也好過一見面,彼此不是冷淡,就是爭吵。
陳母已經進了屋,坐在沙發上等他。而車亮著燈,是陳父準備走。
「你剛剛去哪兒了?」
習慣性的開場白,總是帶著質問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的屬下。父親比她,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致拖著步子,走到一邊坐下,淡淡地道:「吃飯而已。」
「老陳說你最近成績進步了不少,是因為同桌的輔導有效?」
司機陳叔雖姓陳,實際與陳家沒半分血親關係,他是早年受了陳母的恩,才為她做事——陳致年紀長些後,也聽過母親與他的緋聞,無非是你情我願,被棒打鴛鴦之類的悲劇愛情故事,但無從求證——忠誠且一絲不苟。
這消息自然是從袁老師那得到的。
陳致沒什麼可否認的,於是應了聲是。
「是女孩子?」
他掀起眼皮看她,神色巋然不動,「這重要嗎?」
陳母正色:「對一個處於青春期的男生不重要,但對該男生的母親來說很重要。希望你有點分寸,不要做出格的事。不然既耽誤你自己和她,也丟我們的臉。」
一道刺眼的白光穿透玻璃,划過他的眼前。
陳父開著車離開了,光很快消失。
距離父子倆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小几個月了。當時,他是為了處理陳致轉學的事才特意趕回來。
陳致一直搞不懂,他們對他的不信任感從何而來。
或者,是他們的經驗告訴他們,十幾歲的男生,普遍會做一些令家長頭疼的事,譬如打架鬥毆,譬如早戀。
又或者,是他們的掌控欲,不容許未成材的他,出現任何腐爛的跡象。
與母親辯論沒有意義。
在某些傳統觀念里,作為兒子,替自己爭取利益,極有可能被判為頂撞父母,乃至不孝。
他索性遂了她的心愿,向她保證:「我和她就是純同學關係,不會越過這條線,您放心吧。」
陳母表情略松,說:「原本打算陪你過元旦的,有事耽誤了,這麼晚才到家。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我什麼也不缺。」
「鞋,衣服,模型,遊戲機?」她挨個試探。
不過是一種延遲補償,類似於打個巴掌再給甜棗。
陳致忽然問:「公司是不是有危機了?」
她臉上僵了下,轉而遮掩過去,說:「小孩不用操心這些,你安心學習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