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不像熱水,不會讓口中辣味提升,卻能洗去舌苔上醬料的鹹味。
這道田螺做得極好,從前宮裡頭不流行這種吃起來麻煩的,裴宴經驗不足,讓她來肯定比不上這個。
她一面仔細品味,一面觀察大師傅的手法,試圖看出這家大排檔有沒有第三樣招牌。
裴宴目光專注,精神集中,因而沒有注意到,另一頭,有人正觀察著她。
大排檔面積不算小,飯點人聲鼎沸,三步外除非大喊,否則難以聽見。
白小川神思不屬地吸了幾個田螺,唉聲嘆氣地趴到桌上:「表哥,你說我真是我爸親兒子,我爺爺的親孫子不?」
「我才24歲,他們就把我丟去家傳老店『白記川菜』的新分店當一廚。嘴上說得可好聽,說只是歷練,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人生經驗,還說都知道咱家走親民路線,族裡人多,新店也多,每年只要一家新店拿到獎,就不會被認為白家手藝走下坡路,讓我不用急著爭獎。實際呢?要是三年內我沒拿下『新店之星』,鐵定得吃一頓『竹筍炒肉』①,以後在圈裡還有面子麼?」
「我說我太年輕,當不起這重任,他們就拿我大堂姐說事。是,我大堂姐24歲就拿了『新店之星』,但那可是咱白家一堆小輩里No.1,在所有世家小輩里僅此於表哥你的天才白佳麗小姐!我能跟她比麼?」
「『新店之星』一年就18個名額,世家要占幾個吧?那些給人打了半輩子工,出來單幹的獨立名廚要占幾個吧?更別說每年都會冒出來幾個聽都沒聽過的野生廚藝大師——都知道是地獄級難度,別人家都是派幹了幾十年的徒弟子孫去爭『新店之星』,拿到獎再把小輩送去歷練。我爺我爸倒好,直接把我丟去剛開的新店,他們這是要我死啊!」
白小川口中的「表哥」黎白昕,是個眼如繁星,卻鬍子拉碴,略長的頭髮散亂,看上去十分不修邊幅的青年。
他正盯著某個方向出神,聞言笑了笑,聲音清越:「你家大概是為了'世界廚師聯合大賽',作為拿到新店之星獎項餐廳的主廚,可以跳過海選,直接參加全國小組賽。」
各國美食協會統一組成「世界美食聯合總會」,由各國協會派人合作管理。
「世界廚師聯合大賽」便是由世界美食聯合總會舉辦的全球性賽事,四年一屆,是全世界廚師的盛會。
若是能在大賽上拿到名次,那可是能吹一輩子的。
白小川這位表哥黎白昕,就是在上上屆大賽拿到了世界冠軍,從此在圈內風頭無二,出去世家裡那幾位老爺子,哪怕大他幾輪的名廚,都不敢隨意和他比試,就怕丟人。
黎白昕從此頗有點「獨孤求敗,百無聊賴」的意思,除去偶爾回家裡老店打個卡,其他時候滿世界探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轉行當了美食評論家。
白小川更加崩潰:「大賽全國前三才能出線去國際上參賽,我的水平頂多拿個國內名次,從海選打又怎麼了?還能多打兩場呢!」
他哀嚎半天,黎白昕又開始神遊天外。
白小川這才發覺表哥沒在聽他說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表哥,你啥時候對美女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