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禹遲疑,「你……注意身體。」
「嗐,」南弋大咧咧地抻了抻胳膊,「昨晚開窗忘記關了,有點兒著涼,沒事兒了已經。」
邵禹目光有些怔然,坐在他對面的這個男人,脫下職業屬性極強的白大褂,只穿著舒適隨意的衛衣牛仔褲。他貌不驚人,不拘小節,粗獷而恣意,溫柔且灑脫……一言以概之,純爺們一個,24K如假包換。從他意識到自己的取向那一刻起,邵禹潛意識中認可的另一半形象一直是纖瘦白淨斯文俊秀小鳥依人的,類似林雨辰,總之與南弋哪哪都挨不上邊兒。
可惜,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大耳光。白月光撲到牆上不抵蚊子血,而被忽視的藤蔓瘋長,紮根肺腑,枝繁葉茂。
邵禹站起來,南弋偷偷在心底鬆了半口氣。
「你那晚要和我說的是……」他還是問出了口。
南弋剩下的那半口凝住了,他緩緩垂下頭,深深地吸氣,又徐徐吐出。
「沒什麼,就是看到了一些財經新聞,本來打算問問你公司的事,」南弋笑容誠懇,「後來想到我也不懂,問不到點子上,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別跟著添亂了。」
前後短短几十個小時,頗有點兒物是人非的意味。有些未曾說出來的話,大抵就得嚼碎了咽下去,再無出頭之日。南弋從不是矯情的苦情戲男主,若是他和邵禹之前便挑明了確認交往關係,那麼他不會做出隱瞞或者出逃那種偶像劇里才有的多餘情節,該一起面對的,就一起面對。但是,現在這種情形之下,就完全沒有必要強拖人家下水了,他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說一點兒也不遺憾肯定是假的,南弋不是聖人,他怎麼能不渴望身邊有一個親密的愛人陪伴。但理智的神經一下一下敲打著他,幸好沒有說,這樣對誰都好。
「……哦,」邵禹端詳了許久試圖從對方面上找到破綻而未果,他轉身向外走,「公事我可以處理好,多謝關心。」他語調平淡客氣,背對著人的眼底卻寫著明晃晃的困惑與不甘。他就是固執地揣測,南弋當初要說的,絕不是這幾句話。但他倒也沒有特別後悔,眼下不是談情說愛的恰當時機,恐怕南弋也是顧慮到這些。當務之急,他必須儘快收網處理掉一干魑魅魍魎,再陪白翎去美國安頓好。他們都不是急於一時的熱血青年,他相信細水長流,徐徐圖之。
不久之後,他即將為自己此刻的自以為是付出終其一生追悔莫及的沉重代價。
邵禹走到樓梯口,兜里的電話再次響起。
「喂,」他接了起來,「剛才在醫生辦公室,不方便接電話。」
「沒關係,我這邊完事了,」林雨辰善解人意道,「你要是還忙著的話,我就繼續等好了,反正也不急。」
「不用了,現在可以走。」邵禹抬腿邁入電梯,「我們在一樓大堂集合吧。」
邵禹到達一樓,林雨辰比他晚了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