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 他不再猶豫, 將已血肉模糊的前額往地上再重重一叩,顫聲道:「稟宮主,確有此事!」
回想起侄兒慘死街頭,屍身已殘缺不全的模樣, 容錯雙目赤紅,攥成拳的雙手止不住地抖索, 從牙關中擠出的字幾乎是聲聲泣血:「吾侄金霄印, 性情良善,天資聰穎,乃是學宮內門劍宗玉仙尊之徒……今日他來山下小城尋我,卻被一群外門弟子生生打死!待我趕至時,他的屍身就散落在街頭, 至死都沒有瞑目!」
停頓一瞬,容錯喘了口氣,怒道:「僅憑這些修為低微的外門弟子是不可能殺了我侄兒的!殺他的絕對另有其人,無論我動用什麼手段卻都撬不開他們的嘴, 這是合謀殺人!宮主,求宮主與玉仙尊明察, 我侄兒死的冤枉,我要殺人者血債血償!」
玉自憐臉上閃過不耐。金霄印這弟子的確拜在她門下, 卻並不是親傳。若說他根骨如何出類拔萃,倒也沒有,只是當年測靈力時排在他前一位的修士不知為何暴死在即將拜入學宮的前一晚,他撿了便宜,這才擠了進來。
開了靈悟,可呼風喚雨上天入地的修士歸根到底也是人。
玉自憐少年成名,浸淫修真界數百年,哪怕性子清冷,已不問世事多年,卻在早年間看遍了許多齷齪穢惡之事。她派人暗暗去查,可卻查不出絲毫蛛絲馬跡。宮主對外宣稱閉關七百年,學宮中長老勢力掌權,她沒有理由拒絕順位弟子入宗,最終還是接下了金霄印。
或是金霄印也知曉她對自己的不喜,一次也沒有來問詢過劍法功課,只是一味地往物外小城跑。玉自憐當他是自暴自棄,且自己日漸耗損的身心已無力再挨個管束,便再也沒有過問過他,權當自己座下沒有這樣的弟子。
相比之下,沈菡之還真是好命。玉自憐有些頭疼,轉頭去看身旁的明鳶,大有將此事交予宮主處理之意。
明鳶聽罷他一席話,瞭然道:「你覺得他死的冤枉。」
容錯雖覺得宮主這話說得奇怪,卻仍點頭應了:「是,他從來為人友善,定是那些外門的渣滓們忮忌他內門的身份,方才與賊人痛下殺手……」
聽見這話,一直跪伏在一旁的刀宗三人神色微變。謝辭昭不齒他拙劣的謊言,景應願嫌惡他助紂為虐的態度,柳姒衣將「為人友善」、「性情良善」、「天資聰穎」三個詞在嘴裡囫圇過了一遍,總覺得無論是哪個都對不上金霄印的形象。
這三個絲毫不沾邊的詞在她腦中不停循環,柳姒衣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拼了命地不讓自己笑出聲。
當謝辭昭發覺她的異樣想要阻止時已然為時已晚。隨著沈菡之瞬間拉長的臉與謝辭昭低低一聲「不可」,柳姒衣渾身發抖,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容錯面色大變,恨聲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