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之說我沒本事,又將他按著揍了一頓, 卻暗暗將他的話記在了心里。
後來折戟湖重開,沈菡之卯著勁一路衝到湖底,一眼便看見了那柄他們說的長刀。它太特別,哪怕從未見過它的人也能清楚辨認出它, 沈菡之伸手就拔,可無論她怎樣拔怎樣耗, 這柄刀卻不肯為她顫動哪怕一瞬。
沈菡之是何許人也,她從小就犟。她直到在湖底拔到渾身靈力都耗盡, 那柄刀終於煩了,發出了自始至終的第一聲蜂鳴——
震得她吐著血在湖底飛了百尺遠。
或許是看她可憐,同樣身處湖底的月侯刀於心不忍,見她掉在自己身邊,便主動將刀身挪出砂石,為她而鳴。
沈菡之抱著月侯刀鼻青臉腫地回去了,她心里窩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那位師兄再打了一頓。
後來有無數後輩如曾經的沈菡之一樣想拔那柄刀,誠如沈菡之如無數前人般想證明自己會是那柄刀的主人。這些人中有的是懷揣雄心壯志的少年英才,有的是急於證明自己的愣頭青後生,有的只是路過,順手拔一下。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他們都失敗了。無一例外。
沈菡之道:「那柄刀啊……它有個名字。」
*
謝辭昭眉心狂跳。
她看著小師妹仿佛受了什麼感召般直直往湖底最深處的刀劍冢走去。她每走一步,身側沉寂已久的兵器便為她嗡鳴一聲,她的指尖一路划過這些刀劍鐵戟,動作親昵,不像人與兵器之間的互動,倒像是相識已久的老友。
這些聲音匯聚成河海,越來越響,越來越劇烈,直將她們腳底下踩著的堅固泥沙都震得碎裂,蔓出土黃色的塵煙。謝辭昭跟在她身後,看著小師妹就這樣一步一步往最深處行去——
直到她停駐在某柄刀面前。
這是藏在湖底深深處的刀劍冢,數千把刀劍圍繞著其中一把呈棋盤狀散落開,它與其說是刀,不如說是鎮住整座折戟湖的陣眼。
只要來過的修士見過它,便一定不會錯認它。
在一眾刀劍的映襯下,它顯得愈發奇特,竟呈現出極深極濃的暗血紅色。刀身是生了鏽,在刃上如星點般散落,一紅一青交錯著斑駁開來。
分明是在湖底沉寂了不知幾千年的古物,可未曾被鏽跡覆蓋的地方卻仍閃著森森寒光,一如當年鑄出時那樣鋒銳不可擋。
它是一柄天生的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