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雨如何下,風如何刮, 她還不是如同這桂花一般活了下來。花謝了, 來年還會再開,肉爛了,吃下靈藥自然會好,只要她還剩一口氣在,便沒有人能說她是輸家!
或許是雨聲太大, 掩蓋了來人輕巧的腳步聲。直到有人穿過重重雨幕來到了她的房前叩響屋門,司羨檀方才回過神來。她起身披上一件外衫,溫聲道:「請進。」
木門吱嘎一聲開了,來人謝了傘, 站在屋門前道:「羨檀,你如今恢復得如何了?」
司羨檀未曾想到來的會是這人, 笑意微不可查地僵在臉上,眉間閃過一絲厭惡。可她語氣卻不變, 甚至更加恭敬客氣,含笑道:「已然大好了。」
她看著那人自如地進來,一翻掌心,偷偷摸了塊留影石出來。司羨檀笑得溫順,全然像是對待家中長輩般親昵,她靠在榻邊道:「羨檀身上有傷,不便起身行禮,還望崇長老海涵。」
崇靄輕輕闔上門,落座在她桌邊,似乎絲毫不避諱。他坐在椅上,抬眸也望向窗外任由風雨吹打的金桂花,擺足了來關照的長輩做派。在司羨檀暗藏警惕的目光下,他設了個隔絕聲音的結界,方才溫和道:「你說你也真是的,怎麼偏偏要招惹沈菡之門下的人,這回可算在她們手下吃了大虧了。」
司羨檀依舊是笑著的:「崇長老哪裡的話,大家都是姐妹,何況這次本就是我錯。分明是琴心天姥提的責罰,怎麼又關沈仙尊門生的事情?」
聽她這樣說,崇靄也笑了:「我先前打探過,是景應願暗示寧歸蘿,讓她主動提道侶一事的。」
聽過這話,司羨檀雖有意外,神色卻不改。她將留影石藏在枕下,只是恭敬回道:「崇長老今日,是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的麼?」
她臉上雖然笑著,可笑意卻遠遠不達眼底。屋內似乎也吹進了些窗外的雨水,司羨檀聞到潮濕的霉味,若屏聲靜氣地聽,他們二人的交流仿若青蛇吐信,每一步都是試探,每一步都是算計,恨不得能將毒牙扎進對方的頸中方才罷休。
「不,」崇靄似乎做了什麼決斷,笑意自他的臉上被抹去,他單刀直入道,「我今日來是為了告訴你,離垢她很快會隕落,或許不用百年……就在不久的將來。」
窗外最後一簇花枝被雨打落了。
極致的寂靜中,司羨檀的耳膜驟然鼓脹起來,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她的笑也像是融化的面具般從臉上脫落,露出本來真實的冷淡與刻薄。她怔怔重複道:「離垢,會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