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上刻家紋的白玉摺扇掉在地上, 摔出了斑斑裂紋。
一時間,觀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至了李卿垣身上,他那張俊美的臉仿佛也跟著摺扇碎裂了, 露出底下怯懦發青的本色。李卿垣嘴唇顫抖了兩下, 在他們或戲謔或探究的目光下低聲道:「……這是什麼, 為何會出現在第七州?」
「啊, 來時隨手抓的幾個小玩意罷了, 」那位第十州的宗主笑吟吟地將芥子袋闔上,隔絕了眾人往袋內小天地窺探的目光,「李三公子別怕,這只是在下捉來為大比助興的東西, 產生不了什麼威脅。」
李卿垣雙唇閉得緊緊的,整張臉呈現一種可怕的青紫色, 仿佛是被誰在虛空中扼住了脖子。
他將視線轉向腳旁靜靜躺著的摺扇上, 此刻平日服侍他的小廝正著急忙慌地撿拾地上碎裂的玉片,面容惶恐,生怕回去後又受到這位三公子的什麼可怕責罰。李卿垣看著他拼命壓抑住驚恐的臉側,忽然道:「不用撿了。」
「三、三公子……」
李卿垣沒有說話。他滿心滿眼都是方才看見的那一幕——幾個魔修少年被困滯在這方芥子袋內的天地中,望過來的眼神驚慌中不乏仇恨。而李卿垣對這樣的眼神非常熟悉, 昔年有多少人曾用這樣的神情看過他,他後來又用同樣的神情看過多少人……他已經記不清了。
過去三百年,他記的最清楚的不是靈脈盡碎,雙腿被生生砍斷又接上的痛苦, 而是那隻魔似笑非笑望過來的眼睛——
那雙冰冷的,黃金色的眼睛。
「李仙尊, 」有道冷淡卻悅耳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驚起他一身的冷汗, 「我師尊在向您問話。」
李卿垣精神恍惚著回頭,再度與那雙冷若冰霜的金色眼眸對上了。
不可能的,不會是她的孩子的。那孩子不是早就死了碎了毀了麼,自己是親眼看著的,怎可能會是她的孩子……不可能,若真是她,一隻邪魔怎可能在遍地人族的修真界存活下來!
謝辭昭遮掩下眼下幾分戾氣。她盡力將方才看見的那一幕拋之腦後,看著面前這位李仙尊,不知為何,心中又升起了厭煩之意。此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可臉上神情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她再度出聲提醒道:「李仙尊,我師尊問您要不要安神丹。」
李卿垣這才後知後覺地鬆懈下心頭那口氣,勉力開口道:「……多謝沈仙尊好意,不必了。」
沈菡之那頭簡直煩得不行,她恨不得一刀將這節外生枝的第十州宗主劈殺了,聽見李卿垣那邊無礙,她怒道:「人族與魔族已數百年井水不犯河水,你這是抽的哪門子的風要擄幾個魔修帶過來第七州——你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