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子,不祥之兆也。其中一個必然在母親腹中汲走另一個的血肉靈氣,於是經常生下來時便有一個天生體弱,早早夭折,順理成章地成為供奉司家的魂香。
然而司羨檀與司照檀這對雙生子誕生時卻無比健康,甚至靈脈都是一樣的充盈。然而司家從來不需要一對如明珠般交相輝映的孩子,他們只要那輪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月亮,將司家從沼澤中拖出來——
為此,不惜任何代價。
後來司羨檀學會了在父親與族人面前推開妹妹,更明白要在自蓬萊來的劍仙面前表現出弱小卻潔淨的那一面,方能如蒲公英般隨著那柄長劍飛起來,飛到讓她不再顧忌的天地去。
那時的她覺得父親的鞭子可怕,或許是她終其一生都攀越不過去的山巒,但如今,往後,今後的千年萬年,都不會再有東西讓她懼怕了。
長鞭落下,鞭稍將司照檀的半邊臉頰抽出一道極深極可怕的血痕,而鞭身卻未能落下,硬生生被止在了半空中。
司羨檀攥緊了鞭身,在父親微微閃爍起亮光的雙眼中清楚地看見了自己溫柔和煦的笑臉。
她將鞭身往自己這邊一帶,絲毫不顧手心的傷痕已深可見骨。司羨檀含笑看了顧擇善幾瞬,後者感到自己被忤逆了,卻礙於身旁已然拔劍的玉自憐,只好鬆開了那柄他從不離身的長鞭。
「你與照檀長得太像了,」顧擇善的眼神如地窖中的長蛇般陰寒,他笑道,「照檀不聽話,在她臉上留下印記,父親就能分清你們倆了。」
此話一出,玉自憐震怒道:「顧仙尊!」
她被氣得咳嗽起來,司羨檀站在自己父親身邊,似乎想要過去,似從前那般為師尊斟茶順氣。但她只是手指蜷了蜷,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沈菡之冷冷睨了這邊的鬧劇幾眼,起身撤了隔音罩,道:「終選將於三日後舉行,餘下八十名參比門生自行回住處休憩。如今情況或有變,落選者亦不得離開大比賽場。」
門生們開始三三兩兩散去,景應願坐在原地,看著觀台之上神色尋常的司羨檀與捂著臉不發一言的司照檀,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柳姒衣見她神色凝重,起身來拉她,輕聲道:「別看了,這司家家主真不是個東西,看多了夜裡恐怕要發噩夢。」
景應願又看了眼仙尊住所的方向,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深重了——
大師姐走了那麼久,怎麼還不見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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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昭坐在地上,看著外頭的天色,龍尾焦慮地在地上甩了甩,卻不慎劈壞了石桌,師尊最心愛的酒樽也在玉石碎片中飛了出去——
然後被險而又險地接住了。
謝辭昭用尾巴尖托著那隻流光溢彩的小酒樽,將其謹慎地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