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應願笑了笑,心道肯定是誰提醒了她,她才慌慌張張過來道歉。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有謝辭昭這樣循規蹈矩又古板認真的人才會因著這種事而感到不安。
自己縱然在她們面前扮得溫和知禮,可總有時候壓抑不住骨子裡的瘋勁。畢竟是死過一回的人,不瘋也難。如若換做前世尚在金闕的自己,或許大師姐會更喜歡。
本來話頭應該在道歉過後便截下去。但原本那些與師尊她們傾吐過的話此時在小師妹面前再也憋不住了。
謝辭昭終究選擇坦誠。她輕聲道:「我在此處想了一晚上,既然你不是魔修,那麼我心跳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師妹身上的魔氣。」
景應願怔住了。
她一雙清透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住了結界外執花持刀的人。謝辭昭依舊舉著那束花,整個人都在風雪中微微發著抖,那隻握刀時素來冷靜淡然的手此時顫抖得幾乎握不穩一束於修士而言輕如鴻毛的牡丹。
謝辭昭的眼睛亮如春星,她直視著景應願訝然的雙眸,語調低微地幾乎懇求:「帝姬殿下,那年你折花贈我,許諾我見花如見你,從此我身上便一直帶著你最心悅的牡丹。」
花瓣壓在透明的結界之上,她長睫微顫,道:「如今我贈花還與你,是因為我不想見牡丹——」
「應願,我想見你。」
她叫自己帝姬殿下。
景應願怔愣著看那束花,回溯記憶,忽然發現記憶中多了一段。是當初遊學時秘境裡,她與謝辭昭雙雙融進對方記憶時的時刻,原來她去的是這個時候——
原來她是那個代替先帝師來授課的女師啊。
她搖搖頭,心情複雜地勸道:「師姐,回去吧。我們在一個師門,若想見我,自然可以日日相見。」
「我想做你的師姐,」謝辭昭不走,她站起身,隔著結界固執道,「若於你而言最親密的關系是師姐,那麼我此生此世都要做你的師姐。可若在師姐之上,還有更親密的關系……」
謝辭昭認真地看著景應願的眼睛,問道:「我要如何才能做你的道侶呢?」
……這直球打得太快,將她打得有些頭暈腦脹,剛消下去的醉意又冒了出來。景應願指尖發燙,她也沒有結道侶的經驗,只按照故事中的說法胡亂糊弄她道:「做道侶要兩相心悅,然後著喜服拜天地,喝喜酒入洞房才算成。」
謝辭昭眼睛一亮,顯然高興起來:「我們穿過喜服,喝過交杯酒,也入過洞房。」
她疏通了很長一段日子困擾自己的結,頓時覺得眼前一片光明,只有心頭最後一個小小的線頭沒有解開。謝辭昭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渾身都暖和了起來,她耳畔逐漸聽見瀑布水聲,最後那件最應該確認的事情湧上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