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花拈起地上靈火, 思索道。除卻修為的變化之外,她身上的氣息並沒有變。小師妹下意識認同自己景應願的身份, 卻否認了景櫻容與金闕的現況,並且同時缺失了在師門內的記憶……不,或許並不是缺失師門的記憶,而是在她的記憶中,她並不屬於刀宗,甚至也並不用刀……
她用的是劍。
與此同時,她認識姒衣,還有那粗糙奇怪的護身手訣,劍宗的玉仙尊是絕對不會教給她的。
更重要的是,她說,司師姐送給她的劍,還有劍上繫著的桃木小劍……
蓬萊學宮只有一個司師姐練劍。
謝辭昭忽然停住腳步,冷不丁問道:「司羨檀怎麼沒有跟著來?」
景應願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卻還是滴水不漏地回答:「外門的靈賞令,司師姐不常接。」
她呼吸一滯,心痛得幾乎絞出血來。事到如今,謝辭昭不得不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另外一個可能性——站在面前的小師妹還是原來她認識的那個,她就是景應願,可在此時的景應願身上,她的命運連同記憶都發生了一定程度的畸變。
謝辭昭無法否認她們不是同一個人,也無法否認這兩段迥然不同的記憶與人生走向的真實性,或許它們彼此包容,它們是同時存在的!
她隱約察覺到自己離一塊無光之地又近了一步,或許不只是小師妹,還有自己,那些零碎的無法追尋的記憶……大殿上被一劍洞穿的手心,燈下執著手刻的桃木小劍,被剜去的龍鱗,安在她人身上的仙骨……
「不考慮拜入內門嗎?」謝辭昭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拜來刀宗。我師尊名喚沈菡之,她會喜歡你的。」
景應願一怔,隨後露出了自出現異常後的第一個笑容。
她笑得很淺,如曇花一現,這個熟悉的笑容瞬間照亮了她蒙著陰霾,顯得有些陰鬱的眉眼。景應願輕聲道:「姒衣也是這麼說的。你就是她那個經常閉關的大師姐吧?她跟我提起過你——等大比開始,我會取得參比資格,然後名正言順地拜入內門的。」
……經常閉關的大師姐?
謝辭昭不動聲色地離她更近了兩步:「我如今已經不閉關了。」
景應願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卻見眼前這個眉眼如雪般凜冽的女修忽然垂下眼睛,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她仿佛在對景應願說,也仿佛在對自己說,語氣輕得像是掠過堂前的燕羽:「閉關會讓我錯過很多事……還有很多人。我先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景應願權當沒聽見,謝辭昭也不冀望她對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有所回應。她悉心地教了景應願如何使用手中的花,二人又開始逐一檢索起山野上遍生的火焰。
因著多重顧慮,謝辭昭並沒有化作龍身,亦沒有刻意離小師妹太近。二人沉默著行動,於此時的景應願而言,她們應當是頭一次見面,但不知為何配合卻十分默契,很快便搜尋到了此處山巒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