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之沉默了一瞬。她轉過身來,注視著面前的景應願。她的年歲放在凡人中確實已不是孩子,可放在長生的修真界,她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少年。沈菡之不忍讓她去承擔大業,可眼下她別無可選。
無論是先前宮主的囑託,還是如今應願仙骨的暴露,這件事都最應該讓她去做。
桃林的風吹過,沈菡之在風中拿出一支略有些陳舊的硃筆。那支筆上尚有斑駁,像是陳年的血跡,景應願垂眸凝視著這支筆,她有預感,它一定承載著一段沉重的故事。
果不其然,沈菡之將筆輕輕放在她舒展的手心,輕聲道:「這支筆是當年封上天階的關鍵。」
景應願愕然抬頭,便聽師尊繼續說道:「宮主如今情況不好,她曾囑咐過我,要將此筆轉交到你手上。或許在你手中,它能發揮出它本來的作用。」
她下意識將手中的筆攥緊了,追問道:「師尊,如今宮主她在何處?」
沈菡之毫不意外她會這樣問,正巧,昔年宮主最後還告知過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與應願再見一面,她還有些未盡的話要說。於是沈菡之再度托起那隻小小的玉色棋子,囑咐道:「進去吧。宮主情況特殊,你隨機應變即是。」
景應願尚在思考什麼是情況特殊,便見那隻棋子發出一陣暖融融的光芒。再睜眼,她已經到了一片比師尊殿外開得更香更好的桃林之中。
她試探著走了幾步,忽然看見一位身著白衣的人正趴在棋盤上小睡。
此人正是失蹤已久的宮主。
在她身旁,眼上束著紅紗的故苔正輕輕替她打著扇子,落花掉在她們的身上,全然驚擾不了宮主的夢境。她像是夢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在夢中笑得唇角都彎了起來。
這不是景應願熟悉的宮主。她心中驀然升起一個念頭——
換句話說,這不是宮主,而是明鳶。
感知到景應願來了,故苔有些訝異,似乎是想要提醒景應願什麼,卻礙於明鳶的存在沒有開口。景應願越過那些花樹,往她們的方向走去,而明鳶恰恰在此時甦醒,有些恍惚地抬起頭來,怔怔看著來人的身影。
她溫和道:「今日來的竟然不是灼瓔,也不是自憐。你是誰呀,好面生,是學宮新收的門生嗎?」
她的話語更加印證了景應願的猜測。她嗯了一聲,順著明鳶的話說了下去:「我是刀宗新收的小師妹。」
明鳶頓時笑了起來:「那你就是菡之的小師妹了。你消息倒靈通,說吧,今日來找我卜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