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姐姐,我有事與你單獨說。」
她將景應願拉至了院外一處無人的角落,景應願認得這裡,幼時她們倆時常在此處打鞦韆。她開了道結界,示意景櫻容可以說了。
「時間緊迫,我便長話短說了,」景櫻容快速道,「我知道你身上有段仙骨,也知曉所有人都說身懷仙骨之人命定飛升,但實際真正飛升至仙界的這類人極其之稀少。」
她頓了頓,凝視著景應願的眼睛繼續道:「姐姐,你那麼聰慧,想必你一定已經見過祂了。」
景應願瞬間記起了怪異的紅色腔巢,層層疊疊將她裹在其中的紅肉與最頂端窺視來的眼睛讓她有些不太舒服,但尚能忍受。
她有些意外,但景櫻容畢竟自小生長在仙界,對方是凡人認知中徹底的神仙,故而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在櫻容眼中或許只是一種常識。
「祂是什麼?」她問道,「是我想像的那個東西嗎?」
景櫻容鄭重道:「祂是你能夠想像到的一切。實際上,身懷仙骨之人對於祂而言是一種很好的媒介,你們的存在並不是偶然,而是被挑選中的必然。極快的飛升速度象徵著能夠極快地開啟天階,只是上面等待著你們的不是仙界,而是一道屬於祂的關卡。」
景應願默默消化著她的這番話。所以在世人眼中她懷璧其罪,但其實她懷中的那塊東西並不是和氏璧,而是一塊拋不出去的燙手山芋。
她開始明白自己一路走來的意義。比起修為增長,這一路更加鍛鍊了她的心境,如若在自己剛重生時,她便有了身處頂端的修為,但同時有人告知她,你的存在不過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一盤菜,正等著被吃,她恐怕會陷入論證懷疑的心魔。
景應願苦中作樂,抿唇笑了起來:「設關卡是為了什麼,為了找理由吃掉我麼?」
她笑著笑著,看見景櫻容凝重的神色,忽然有些笑不出來了。
「祂給的餡餅是毒餡餅,」景櫻容道,「就算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也不能輕信。或許你會看到很多幻象,很多虛影,更多人直到死都在祂所設下的彈丸之地中打轉,以為自己已經位列仙班,塵緣盡斷。不過也有人飛升成功了,我認識過一個這樣的人。那時她對我說過,她在成神的最後一步醒來,驚覺時光已經流逝三千年,而她正在原地不停地行走,腳卻絲毫不動……」
「她第一眼看見的是紅色的巨山,層巒疊嶂包裹著她,內有無數雙黃澄澄的眼,」景櫻容道,「當她了悟的那一刻,她便脫身了,只是在仙界再也提不起修煉的心思。因為在脫身的那一刻她忽然發現,蹉跎掉的那三千年,她都被包裹在某個巨大的內臟里。」
景應願不能眨眼。只要她一眨眼,便仿佛回到了那個包裹她十年的紅色巢穴之中,她清楚地記得投過來的那一瞥,以及像果實一樣飽滿肥脹的黃色眼睛。
本來餡餅也不是白吃的。她有些無奈,心知要做好準備,卻不知這準備該從何做起,只是怕妹妹憂心,她臉上仍舊是風輕雲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