嘍羅們跟著起鬨。
竇三娘雙手過頭那麼往下一按,待到眾人安靜下來,拿眼斜覷著二當家,「我今日要定他了,怎麼的二哥?你不樂意?」
二當家臉青一陣紅一陣,偷眼去瞧大當家的意思,後者翻個白眼單手一攤,意思是我也作不了三娘的主,你喜歡人家,早幹嘛去了。
威逼加恐嚇,還有個逼婚的,謝洵從未經過這種場面,難免後頸發涼,目光巡逘一周,尋到地位最高的那個,視線在那截空蕩蕩的右臂划過,清了清嗓子,諄諄勸善。
「我觀這位壯士相貌堂堂、又身世淒涼,當知英雄豪傑敢作敢當,既知抓錯了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如就此兩相罷手,送我歸家,必有重酬,你若身有難處……」
他昂首挺胸,面上雲淡風輕,唯獨目光睥睨,「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我江左謝氏辦不到的。」
群雄當前,這位依舊侃侃而談,這份氣度大傢伙兒都沒見過,皆聽得愣怔出神。
獨臂大當家面上悲一陣喜一陣,顯然也被他的話打動。
竇三娘眼見到手的郎君要以德服人,那她的婚事豈不是得黃,連忙款步輕移,「我也不要你的聘禮……」
她圍著謝洵轉圈,將人從頭到腳、從前到後逐一打量過去,越看越滿意。
「就從你那些貼身的東西里,隨便挑一件當定情信物就行……咦,這是什麼?」
她一把抓住謝洵身後負著的長筒,這東西用一根細錦繩斜背著,先前眾人都沒瞧見,轉頭換了張彪悍臉,「你們剛才誰搜得身?這怎麼還剩一件!」
謝洵轉過身,一時臉色瞬變,「此乃我珍視之物,快快還來。」
他也顧不得儀態了,一把抱住竹筒,怕她來搶,轟蠅子似的手上亂揮。
「拿來吧你!」竇三娘挑住竹筒一頭,巧勁輕輕一旋,東西當即脫手,「弱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拽文誰不會啊,她氣定神閒拔開上頭的塞子,往出一倒,是張捲軸。
「欸,不會是名家字畫吧,聽說這玩意兒老值錢了。」二當家立刻說道:「三娘快快,打開瞧瞧,你手輕點兒啊,別撕破了。」
竇三娘存了個心眼兒,這公子哥兒繳上來的玉佩、扇墜兒什麼的,瞧著就價值連城,他連眼都不眨一下,一張畫這麼珍重,難不成畫兒上畫的是他意中人?
她冷笑著打開畫軸,定睛一瞧,兩眼直冒小星星,「喲,這是誰家郎君,長得可真俊!」
謝洵咳了一聲,腰杆挺得筆直,「此乃本世子的自畫像。」
自畫?竇三娘也沒明白是他自個兒畫,還是畫得他自個兒,兩手抻著捲軸豎在他邊上,來回比了兩比,略有疑惑搖頭。
「不大像。」
她又瞧了眼畫中人,俊是挺俊,跟那年畫上的菩薩似的,就是少了兩分煙火氣,神佛那些的,他也不合適過日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