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不屑地哼了一聲:「蠢材果然最擅找藉口推脫,孤只聽了這幾遍背得都比你好。」
語罷,他張口就背,月池微微挑眉,凝神細聽,越聽越驚詫,竟然真是句句流暢,無一字謬誤。這下張奕面如死灰,再也不敢多言,又躲到一邊去繼續發憤圖強。皇太子喝了口水,正要喚人,抬眼就看到了月池。
他沒好氣道:「一包草,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滾過來背書。」
這個新綽號聽得月池當真是牙疼不已,不過此時的她,倒也能夠理解那些大官們內心的憤懣了。正宮嫡長,相貌端正,聰明絕頂,過耳不忘,本是一代盛世名君的標配,可惜他就是不按大家引的正道上走。明明聽一遍就能記住的事,他偏生連一點兒功夫都不願下,如她遇到這樣的學生,也能被氣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還呆著做什麼,還要孤請你不成,從『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教人之法也。』開始,背!錯一個字,孤今日就把你的……」朱厚照一眼瞥到那衣袖下的紅腫,不由把手字咽了下去,改口道,「把你的腿打斷,正好還能告假幾天,省得丟人現眼。」
月池點頭應是,開始背道:「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教人之法也。蓋自天降生民,則既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矣……」
這背得是《四書章句集校注》,乃是理學大家朱熹的大作,亦是科舉考試的標準教材,全書分為26卷,月池一口氣將《大學集注》、《中庸集注》與《論語集注》背完,正要背《孟子集注》時,朱厚照忍不住叫停道:「等等,你這一本書都背完了?」
第40章 學海無涯苦作舟
三月之後,剛好是神童試舉辦之時
角落裡的張奕驚恐地抬起頭, 太子身旁的劉瑾也一時面色凝重。月池當然不可能說背完了,她躬身道:「啟稟殿下,臣奉梁先生之命抄閱此書十遍, 至今尚抄了五遍, 因而對前面的語句記得熟些,只是後面的尚有些生疏, 還望殿下寬限一些時間。」
「是嗎?」朱厚照面上不動聲色,眼中卻閃過一絲寒光,他道:「把你抄得給孤瞧瞧。」
月池聞言呈了上去厚厚一疊紙,朱厚照只抽看了三頁,分別是第一頁、中間一頁與最後一頁, 三頁上的字跡竟是一般工整,並未因抄到最後, 就失去耐性。他定定地看向月池,仿佛重新認識這個人一般,只見她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如常,只是因連日疲累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人明明長得不算礙眼,只可惜,妍皮裹痴骨, 嘉容藏奸心。三日之內遭三位大臣重罰,非但不羞不懼, 反而勤加用功。雙手損傷至此,尋常人連筆都拿不穩,他還能堅持抄書, 熟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