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拉了拉馬頭, 靠近他低聲道:「您是素來不拘小節,可我們還是要臉面的。」
不待朱厚照發作,她就打馬移開,朱厚照哼了一聲,揚鞭催馬率先奔了出去。月池與劉瑾緊隨其後,在他們兩人並行對視的一瞬間,端得是火花四射。一行人在浩浩蕩蕩的京城戍衛的保護下回了紫禁城。
漏夜時分,弘治帝竟然守在端本宮中,一見朱厚照安然無恙地歸來,他先是大大鬆了口氣,隨後是難得的勃然變色:「你是吃了熊心,還是咽了豹膽,竟然擅闖宮禁。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況你是金枝玉葉,豈可輕涉險地。」
朱厚照坐到弘治帝身邊:「父皇恕罪,兒臣只是陡然開智悟理,故而大喜過望,去尋李越浮一大白慶賀而已,並沒有去什麼危險的地方。」
今晨他離開坤寧宮時還是悶悶不樂,怎的又樂以忘憂了。弘治帝一頭霧水,兒子越大,反而越不明其心中所想。他問道:「你悟出什麼了?」
朱厚照擺擺手,示意左右退下,月池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正打算跟著大家一起走,卻冷不防左手一重,竟然被朱厚照拉住了。她原本心下不悅,可在對上劉瑾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後,她立馬又舒服了些,安然立在朱厚照身後。她心下道:「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誰知,朱厚照一開口就是驚人之語:「兒臣悟出了做人人稱頌的聖君之道。」
此言一處,非但月池心下發笑,弘治帝更是大笑出聲:「你才多大的人,竟敢說這樣的大話。」
朱厚照一本正經道:「父皇不信,那兒臣就說出來給您聽聽。」
弘治帝忍笑點點頭:「你說。」
朱厚照一字一頓道:「垂衣拱手,從諫如流。事事依他,自然讚譽有加。」
這話里的意思可就深了,月池心中立時咯噔一下,而弘治帝面上的笑意也如冰消雪融一般飛快逝去,他道:「李越,你先退下。」
月池應了聲是,再次打算離開,朱厚照卻又一次拉住她,他對弘治帝道:「父皇,且讓他留在此處,即便不聽,您以為他就猜不出來嗎?」
弘治帝聞言訝異地看了月池一眼,朱厚照又笑道:「父皇不好奇兒臣從何得此感想嗎?前些日子,徐先生請辭時,讓兒臣有空去瞧瞧通政司的奏報。兒臣無聊之餘命人取回一些,誰知卻發現極為有意思之事。五月前與五月後相較,對父皇歌功頌德的奏報少了許多。父皇可曾想到,那時出了何等大事?」
五月前,月池悚然一驚,不會吧。弘治帝嘆了口氣道:「正是因朕執意下旨殺李大雄。」
朱厚照道:「您瞧,這不就很明顯了嗎,一言不合便群情激奮,事事依從便稱賞不置。兒臣本以為做個盛世名君難於登天,這下看來,其實很是輕鬆,做個傀儡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