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膳監伺候的谷大用聽說太子今日竟帶了兩個伴讀回來,一時也是手忙腳亂,忙讓御廚急急在做。一眾人忙得熱火朝天,一盤盤的珍饈佳肴如流水一般送到桌上。
朱厚照瞧著他下首的月池,悠悠道:「你沉著臉作甚,難不成你一天不回去做飯,就能把你家的懶婦人餓死不成?」
月池還未開口,丘聚就湊趣道:「難不成,李公子家中,竟然是他做飯?」
朱厚照不由莞爾:「自然,而且他還是其中的大行家。」
丘聚等人都笑出聲來,月池道:「在下素仰慕東坡居士,又好口腹之慾,拙荊雖覺為難,亦只得任我去了,讓殿下和諸位公公見笑了。」
朱厚照聞言哼了一聲:「還真是護得滴水不漏。」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按理說夫妻和諧在誰家都是大好事,可偏偏到了這紫禁城中就變了味,蓋因天家無小事,若一味地以公謀私,怎會讓人心服口服,張家即便得了這潑天富貴,也未必守得住。
他這般神色落到丘聚等人眼中意味就變了,聯想到他適才面紅耳赤的模樣,太子難不成真的……一定是,否則他為何適才害羞,現下又吃醋!真沒想到啊,李越這廝可真是好本事。
幾人正心思各異間,谷大用就小心翼翼地上前問是否可開宴了。朱厚照點點頭。這次谷大用可學聰明了,他自個兒再也不戴頭巾侍菜,而是站在一旁遠遠解說,誰知他剛剛說了一兩句,朱厚照就擺擺手道:「讓李越來。你可識得這是何物?」
月池口中的肉立時就不香了,她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是一道湯羹,其上浮著一朵色彩明艷的牡丹花,湯水清澈見底,雪白纖細的絲縷在湯下若隱若現。這太明顯了,她一見便知根底,正要開口回話時,忽而心念一動,或許這還是某人職業生涯的轉機呢。
她答道:「如臣沒看錯,這是洛陽燕菜。昔年女皇武則天當政時,洛陽城東一戶農家種出了三尺長的蘿蔔,本地官員以為是祥瑞,便將其獻給武皇,武皇便命御廚將蘿蔔製成佳肴。可蘿蔔此物,寡而無味,御廚絞盡腦汁,配上海參、牛筋、魷魚、雞肉等精心調製,竟然把蘿蔔做成了燕窩狀,還有不輸燕窩的鮮美清甜,故而被武則天賜名為燕菜,自此名揚天下。」
朱厚照挑挑眉:「你還真是個中行家。」
月池道:「殿下謬讚了,臣只是偶然聽過其中的典故罷了,實際如何並未嘗試過。」
朱厚照聞言以目示意,服侍的太監立刻在月池的孔雀綠釉碗盛了一碗。月池舉匙輕輕喝了一口,與記憶中洛陽水席相比,竟然還差了些細膩滋味。看來到底是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寧做21世紀的平民,也不當15世紀的貴族。憑她前世的身家,還不是一樣吃香喝辣,還有空調吹。
朱厚照還問她:「如何,不比你的手藝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