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一時失笑,他將朱厚照的卷子遞給他:「你且瞧瞧,你沒有避諱。」
避諱是指為表對皇親和尊長的尊重,其姓名不得直接說出或寫出。弘治七年亦出規定,「文字迴避御名廟諱,及親王名諱,如有違犯行斥落惟二名不避諱。」【3】
朱厚照與月池面面相覷,月池道:「是不是父、祖父、曾祖父的假名?」
朱厚照斷然否決:「你成天念叨,孤早就記住了。」
「那就是御名廟諱?」月池又問。
御名是弘治帝的姓名,廟諱是已故帝王的姓名。朱厚照火氣更熾:「年年太廟祭祀,孤還不至於忘本如此!」
月池轉念一想也是,以朱厚照的記性,總不能連爺爺、太爺爺什麼的名字都記不住吧。那是為甚。她從朱厚照手中拿過試卷。朱厚照還在動怒:「此人當真是不知好歹,兒臣可是在號房呆了三天。那裡面又臭又暗,吃得都是燒餅,喝的只有涼水。兒臣連手都寫疼了。他居然讓我落榜!」
弘治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正要勸慰朱厚照時,月池忽而道:「我知道了!」
朱厚照霍然轉身:「你知道什麼了?」
月池極力忍笑:「臣知道,您沒有避誰的諱了。」
朱厚照重哼一聲:「是誰!」
月池指著卷子上被圈出來的厚,終於掌不住笑出聲來:「您沒避自己的啊!」
太子乃國之儲君,姓名自然也在避諱之列。朱厚照把旁的規矩記得牢,可到了自己的大名,一時不就疏忽了嗎?
朱厚照的臉色一時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弘治帝靠著床捧腹大笑,月池也是笑岔了氣,靠著高几一時都要立不穩了。朱厚照的臉漲得通紅:「你們都別笑了!都不准笑了!」
弘治帝連連道:「好好好,父皇不笑了。其實,這也是小事,你若是還想再考,父皇再幫你混進去一次也是了……」
朱厚照嚷道:「再也不考了!什麼鬼東西!」
弘治帝又忍俊不禁,忙定了定神道:「那咱不考了。這樣,明年殿試,父皇讓你去監考,把威風找回來,怎麼樣?」
朱厚照一愣,對哦,直接這樣,不就好了嗎,他何必還親自去考呢!這般一想,他只覺胸口氣悶更甚。弘治帝摸摸他的頭:「監考也得好生溫書吶,不然問不出問題,點不好狀元,那亦是失了顏面。」
朱厚照垂頭喪氣地點點頭,再陪弘治帝說了一會子話就告退了。弘治帝見他如此,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囑託月池道:「好生看顧太子,替他找些樂子開懷。」
月池躬身領命。太子爺意氣風發出端本宮,蔫頭耷腦地回來,連午膳都不想進了,躺在榻上一動不動。谷大用等太監在床邊跪了一地,他聽得嫌煩,讓他們全部滾了出去。月池就在此刻掀簾入內,他已經把頭蒙起來了。月池輕輕拉下他的被子,朱厚照一見是她,怒道:「孤不想聽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