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永成動作一頓,雙眼中射出寒光:「劉瑾?這個狗東西還在?!」
月池道:「豈止是還在,他還高升做了內官監監丞,欽賜鬥牛補子,負責查檢貪污,就連司禮監一時都避其鋒芒。」
第90章 不憚豺狼塞衢路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貞筠。
馬永成落魄至此, 卻聽聞仇人步步高升,這叫他如何不恨。他當即將筷子拍在桌子上,暴跳如雷:「為何會如此!我對太子一片忠心, 他將好心當做驢肝肺, 卻抬舉劉瑾那個奸猾之徒!天莫不是瞎了眼,竟然如此清濁不辨, 賞罰不明!」
月池道:「這世道求神拜佛,終究無用。關鍵還是得靠自己。」
「靠自己?」馬永成譏誚一笑,仰頭又幹了一盅酒,顫顫巍巍道,「我都是快七十歲的人。人生七十古來稀, 半截身子已入土。他卻是如日中天,我能怎麼辦?」以他的心性, 縱有灰心,也不至於喪氣到如此地步,不過是賣慘,希望能博得月池的同情。
月池對此瞭然於心,她道:「太子對他委以重任,他卻藉此大肆攬財,培植自己的勢力。不用我說, 您也明白,這是犯了殿下的大忌。我本想在殿下面前揭穿此事, 但苦無真憑實據,故而方來找您。」
馬永成疑惑地看著她:「我,我能做甚?」
月池這才說出了真正的目的:「您是宮裡的老資歷, 宮中斂財的門路, 您當一清二楚才是。」
先前是她想錯了, 本以為劉瑾與司禮監二虎相爭,會揭露不少底料。誰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們二者竟然達成了妥協。劉瑾為了未來的財路,只願在表面做功夫,而王岳等出於長久利益考慮,亦甘願向劉瑾低頭。其他夾在中間的太監,既是既得利益者,又迫於群體壓力,決計不會說實話。可改革宮廷財政,如無準確的信息,等同痴人說夢。
她起先也十分為難,可後來卻靈機一動,想到了馬永成這麼個大寶貝。論年資,他甚至與蕭敬相差無幾,論地位,他又是落魄到了極點,只得遠離宮廷,同時,他還與劉瑾有大仇。只要她以扳倒劉瑾為藉口,再許以好處,不愁他不動心,將這紅牆金瓦中的污泥全部吐出來。
馬永成聞言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要把這些在爺面前全部戳穿,來個一網打盡?」
月池點頭:「這樣方能將他徹底打落塵埃吶。」
馬永成嗤笑一聲:「你還真是,年輕人,不知死活。內宮十二監四司八局,上萬太監的財路都被你斷了。這些可個個都是人精子,一個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一人一巴掌更是能將你活活抽死。到時候,劉瑾是沒了,你也甭想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