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的心仿佛被誰捏了一把,他們說得仿佛不是人,而是地里的雜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呼吸間平復心緒,繼續強笑道:「可您是君父,對待子民總該寬宥些,有些時候不必同他們一般見識。兒子們只是一次不聽話,您應以教導為主,總不能為這就把他們活活打死吧。這些畢竟是先帝用出來的臣子,您就算不念及他們,也得顧及先帝的顏面呀。」
朱厚照嗤笑一聲:「朕可沒有這樣的好兒子。先帝用出來的臣子多了去了,他們算什麼東西。你能不能歇口氣,別說了。葛林,他怎麼樣,有大礙嗎?」
突然被叫到的葛太醫呼吸一窒,忙道:「啟稟萬歲,李御史腦中應該並無淤血,只是近日難免頭暈作嘔,臣會開幾副湯藥送到府上。還有外傷亦需好好照料,若要除去疤痕,除了尋常的金瘡藥,還需以白獺髓,白玉與琥珀屑所制的藥膏,日日勻面。」
朱厚照言簡意賅:「用最好的。」
葛林低頭應是,一看診治差不多了,就藉口配藥麻溜地告退,他也是人老成精了,根本不敢在火山口多待。
月池哪裡顧得及留疤不留疤,她開口欲言,可朱厚照對她的耐心雖好,卻也到了極限了,一知她並無性命之憂,適才被擔憂壓住的火氣就漸漸占據了上風。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你怎麼比女人還要婆婆媽媽,優柔寡斷?」
月池做賊心虛,一聽到女人兩字就是一驚,她略帶茫然地望著他:「您說什麼?」
朱厚照半是不悅,半是嘲諷道:「唐太宗有名馬號獅子驄,闔宮上下無人能調馭它。武后為宮女侍側時,卻敢毛遂自薦,她對太宗言道:『妾能制之,然需三物:一鐵鞭,二鐵檛,三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檛撾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刺其喉。』不過一婦人,都有這樣的血性,而你李越七尺男兒,怎的連這樣的膽色都無呢?」
月池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方道:「可是,我們是人,不是牲口。我們都是人……」
劉瑾聞言一震,他忽然又憶起李榮之語:「對咱們來說,自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可對這些牛心左性的文人來講,那可就未必了。」李越,他開始犯左了!這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吶。
朱厚照的關注重點卻又落到「我們」二字上,他不虞道:「你怎麼又拎不清了?罪人和牲口本就無異。還有,什麼我們,你和誰是我們?」
月池被他問得心驚肉跳,這一天終於到了,她一直以來兩面周旋,以求能在君主和文官集團的爭鬥中尋求一席之地,可隨著他們的衝突越來越激烈,她漸漸在中間連一個立錐之地都找不到,如今更是被逼著站位。她如若站在朱厚照這一方,不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朝堂被強硬地大清洗,更是自此之後無法在文官系統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徹底淪為君權的附庸。可她如果站在文臣一方,只怕今日就是她的……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