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丹巴增措就在帳外不遠處, 卻不敢靠近,因為嘎魯的親信烏日夫正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烏日夫喝道:「快說,那個漢人,是不是允諾將你帶回漢地去?!」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 流必湍之,行高於人, 眾必非之。」這樣的事,無論在哪裡都是一樣。月池在嘎魯那裡的特殊待遇,落在他人的眼中,便成了嫉恨報復的理由。之前,就有人去嘎魯那裡誣告月池,現下更有人直接趁月池不在,對時春下手。
丹巴增措嚇得瑟瑟發抖, 這樣的事,他怎麼敢認, 一旦認下來,是有十個頭都不夠砍。
烏日夫見狀道:「不說話是吧。你以為老子不知道,要是他沒給你好處, 你會對他們那麼盡心?!」
丹巴增措搖頭如撥浪鼓:「是諾顏的吩咐, 小僧才……」
烏日夫斥道:「放屁, 還想騙你老子。你們這些喇嘛,來這裡的目的,我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在藏地混不下去了,才在這裡來找功績嗎?」
丹巴增措忍著疼道:「小僧是來感化善信……」
一語未盡,又被狠狠打了一下。烏日夫用腳踩著他的臉:「還善信呢,你來這兒這麼久,諾顏有一點兒信你嗎!要不是看你懂點狗屁醫術,早就把你宰了。你這個瞎了眼的狗東西,只知道討好漢人,這裡是韃靼的地盤,你知道嗎!」
丹巴增措心中既屈辱又害怕,他就這麼折磨了一個多時辰,才被放起來。烏日夫等人還給他理了理衣裳,擦了擦臉。他們嘿嘿笑道:「還不趕快去看你的病人,別說兄弟沒提醒你,人要是死了,你可就完了。」
丹巴增措打了個寒顫,他忍著疼,一溜煙地小跑出去了。
月池此刻正在嘎魯的帳中。她拿著炭棒在羊皮上揮毫潑墨。她的書法師承李東陽,又在牆上懸腕,下苦工練過,所以即便是用炭筆寫,她的楷書也是一樣端正秀麗,筆勢齊整。
嘎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手,他也抓過諸多漢人,可沒有一個人,能寫得這麼好看,寫得和那個人一樣好……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在羊皮上描摹,問道:「這是什麼字。」
月池故意道:「這是漢人的漢。」
嘎魯渾身一僵,而頃斜睨著她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他一揮手,羊皮就被丟在了地上。他硬梆梆道:「換一個!」
月池失笑:「諾顏今日是能迴避這個字,可卻不能把自己身上屬於漢人的那半血都放干吶。」
月池在這部落中一兩個月,已然能夠斷定,嘎魯的生父一定是韃靼中的大貴族。否則,以他的血統,怎麼能在這裡獨領一個部落,還不受外人轄制。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能成功策反或利用……不比她在草原上瞎撞要好得多。她之所以願意滯留在這裡,剛開始是為了時春的身體,現下還添了一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