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地叫額吉去救他,額吉卻也一動不動。他開始掙扎,然後一低頭就看到額吉手中的長刀。她手裡拿著一把正在向下滴血的長刀……
嘎魯霍然坐起身,他滿頭大汗,氣喘如牛,正不知今夕何夕間,忽然聽到一旁的聲響。他警惕地轉過頭去,月池正望著他,她問道:「你夢見什麼了?」
嘎魯只覺頭痛欲裂,他接過她遞來的水:「只是一些過去的事。」多少恩怨情仇,多少喜怒哀樂,到頭來,也不過是過去的事而已。
嘎魯喝了好幾杯水才回過神來:「你怎麼起來了?!」
月池輕咳幾聲道:「您已經昏迷了兩天了,我當然也要來看看您,不然,就太忘恩負義了,不是嗎?」
嘎魯冷笑道:「你是怕我死了,他們饒不了你吧。」
月池不置可否,她悠悠道:「原來,我一直猜錯了。您的血統不是來自父親,而是來自母親。您居然是大公主的兒子。」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宣府戰場上有一面之緣的索布德公主,居然有這麼大一個兒子,還是和漢人所生,難怪,她想綁架她時,說的理由就是要擒她去當駙馬。
嘎魯一愣:「他們都告訴你了?」
月池道:「您肯為了我,去冒這樣的險,他們又怎會不說。我只是不明白,以大公主的身份,她怎麼可能嫁給一個漢人?」
嘎魯琉璃色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層薄霧,可頃刻間又散開。他冷笑一聲:「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只是公主的俘虜,而公主卻不止一個俘虜。」
月池倒吸一口冷氣,蒙古民風剽悍,真是名不虛傳。原來不僅有男人搶女人,還有女人搶男人。
嘎魯見她神色變幻,忽而怒道:「你的好奇心滿足了,可以走了吧。」
月池一驚,她有心再言,卻正對上了嘎魯轉過來的臉,他那張沒有鬍鬚的、詭異的臉。她起身道:「是。諾顏,您好好休息。」
她的眼中異色只有一瞬間,可嘎魯太熟悉這種目光了,他因她的這一瞥就察覺了不對。他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臉上猙獰的傷口,隨之而來的就是暴怒:「是誰刮的,是誰刮的!」
丹巴增措顫顫巍巍地衝進來,其他僕人也跟著進來。帳中登時亂糟糟一片。嘎魯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亂踢亂打。四周的人哀叫連連,卻沒有退開,而是把他團團圍住。躲在角落中的月池,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他的一半張臉斯文俊秀,貌若好女,可另一半張臉卻是滿是舊年的傷疤,而中央的那一道鞭痕,更是讓他的臉顯得是那麼的詭異可怖。
丹巴增措還是解釋:「諾顏,我也沒辦法啊,您的傷口必須得好好塗藥,鬍鬚太多是包紮不好的……」
月池心中五味陳雜,她悄悄退了出來,回到了時春帳中。嘎魯帶回的藥材皆出於汗廷,品質屬於中上,再加上丹巴增措的照顧。時春的症狀漸漸有所緩解,人也醒轉過來。此刻,她正擔憂地望著帳外,一看到月池的身影,就想起身。
月池忙按住她道:「快躺下。」
時春又急又氣:「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才剛好一點。他一直不醒,你去看他也沒用啊!」
月池道:「可我們寄人籬下,總得有個態度在。你放心,以後幾天我就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