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筆終於被安穩地放在了筆架上,手改道去折磨那管碧玉笛。碧玉笛上的穗子被揪了起來。
「這個不好。換一個!
穗子立馬被撤了下來,一隻鮮紅的同心結被綁在了笛子之上。可主人還是不滿意:「這、這怎麼紅配綠了。換個色來。」
侍候的太監問道:「爺,那要什麼色?」
「綠的吧。」他神思不箸地答道。
小太監的腦子都是一蒙:「爺,這、綠色的,同心結?」
「怎麼了,不可以嗎?」主人不悅地反問。
小太監聞言忙道,「倒不是不可以,就是……不大吉利。」說著下意識指了指頭頂。
筆分明聽見主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急急道:「那就再換,要、要茜色的,就不那麼扎眼了。」
茜色的同心結很快也到了。主人滿意地在笛身上摸了又摸,然後忽然道:「此去千山萬水,萬一送東西的人不經心,碎了可當如何是好。」
小太監不明就裡,還道:「爺,碎有什麼打緊的,這種粗糙做工的玩意兒,咱們宮裡多得是。乾脆一次送個十根,去了那邊,總有一根是完好無損的。」
主人默了默:「……滾吧。」
「啊,爺,您……」小太監十分地惶恐。
主人翻了個白眼:「朕讓你滾,聽不懂話嗎?」
小太監麻溜地滾了。筆聽見主人又嘆了口氣,果然不出它所料,第三張紙也壽終正寢了。
第四張紙被抽了出來。主人深吸一口氣,他再次寫下:「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我每天晚上都夢見你。我很後悔,沒有攔下你。你還活著,我真的很歡喜……」
筆又被飛快地放下,主人捂住臉,可大滴大滴的淚水還是從他的指縫中沁出落下,墨痕未乾的字暈染開來。主人隨意抹了抹手,低咒一聲,伸手又想換一張紙。可當他舉起紙後,卻又頓住了。
他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將水珠吸乾,在發覺字跡還能辨認後就更開心了,他嘟囔道:「這樣好,就是要哭給他看……」
就這樣,燈花剪了又剪,櫥櫃裡的紙抽了一張又一張,硯台中的墨也被用盡又重磨。這封堪比書稿的信終於寫完了。已經開叉的毛筆在水缸中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解脫了。
可主人卻像是不知疲倦一樣,他親自將信用火漆和蠟封進重重信封和木匣中,親手交給了人,讓他們送它去遠方。之後,他就像一陣風似得衝進了內殿中,在寬大的床上打了好幾個滾。大傢伙都已經見慣不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