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挑挑眉:「李越樂意效勞。」
滿都海福晉的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彩,她道:「嘎魯已然將一切事宜,都告訴了我。我也能猜到你的打算,按你們漢人的話來說,你想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讓我不解的是,你在草原上,至少有兩次機會做漁翁的機會。第一次是在永謝布部奇襲土默特部時,你如若不阻止亦不剌的屠殺,左右翼早已開戰。第二次是在烏魯斯登基後,你要是早早鼓動右翼打著烏魯斯的旗號,攻打左翼,草原早就是狼煙遍地。可你卻錯失了兩次機會。為什麼,難道真是顧惜人命嗎?」
月池反問道:「難道人命不值得顧惜嗎?」
滿都海福晉大笑出聲,可笑到一半又忍不住咳嗽。嘎魯忙給她倒水,她的面容紫脹,許久才平復過來,可眼中始終帶著濃濃的戲謔。她半晌方道:「可你的顧惜,卻是矛盾的,你一面在害人,一面又想救人。你不覺得可笑嗎?」
月池的呼吸一窒,她的拳頭不自覺緊握。她道:「這是必要的犧牲。為了整體的利益,必須捨棄少數個體。」
滿都海福晉一哂:「不是犧牲必要,而是你選擇了犧牲。」
月池沉聲道:「我們都不是神佛,一念便能普渡眾生。我們都只是凡人,不得不面臨道德上的選擇。」
滿都海福晉的眸光在嘎魯身上打轉:「所以,你就將你的道德包裝成佛的意旨,誘騙那些單純無辜之人,一個個跳入陷阱。你自稱不是神佛,可你卻在草菅人命上,卻比堪比妖鬼。」
嘎魯咬緊牙關,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月池。月池不由避開他的目光。此話一針見血,恰恰戳中了月池心中的難解之結。仇恨再強,亦不能將人心變成鐵石。她明白滿都海福晉的目的,滿都海正是看穿了她的動搖,所以才用攻心之計。她要是夠「聰明」,就應毫不鬆口。可她要是真的「聰明」如朱厚照,又何至於到這裡。
她突然啞口無言,滿都海福晉饒有興致道:「說不出話了?」
「不。」月池長舒一口氣,她被這種兩難折磨太久了,突然有了一種說出來的欲望。她想聽聽,這位傑出女政治家的看法。
「如果換做您,您又會怎麼辦?」月池想了想道,「我斗膽想請教大哈敦,假設您是一艘船的船主,您和您的同伴在海上遭遇了大浪襲擊,失去了所有的淡水和食物,以及捕撈的工具,在茫茫大海上漂流。就要你們快餓死時,有人提出殺掉一個最弱的人,以他的血肉來作為充飢的食物,維繫其他人的生存。大哈敦,如是您面臨這樣的境地,您會如何抉擇?」
滿都海福晉聽得一怔,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到這麼有趣了,這讓她虛弱的身體,都重新燃起了活力。她看向了嘎魯:「嘎魯,你呢,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