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領主還有些遲疑,蒙古人在占財物上可沒有什麼先來後到的說法。誰拳頭大,跑得快,東西就是誰的。他們道:「可我們都走了,這些……可怎麼辦?」
科賽塔布囊饒氣了個倒仰,又是一番斥罵。他手下的領主卻道:「這只是您的猜測而已,卻要我們為您的猜想放棄這麼巨大的財富。萬一您猜錯了,萬一我們在路上就碰見了他們回來呢,那我們的損失怎麼辦?「
科賽塔布囊饒的牙齒都在打顫,人憤怒到了極點,反而能夠冷靜下來。他最後選出了一個公認正直的千戶,命他率人留在這裡看守財物,這才讓他們勉強放心,同意出發。
與此同時,他也緊急遣人去通知喀爾喀部。只是,喀爾喀部的首領哈日查蓋收到訊息,卻不願及時趕來。他的視線就像黏在了金疙瘩銀疙瘩上:「科爾沁、察哈爾,再加上一個土默特,拿下右翼還不是像鷹追兔子一樣。我們趕過去,估計也只能跟在屁股後面吃灰,還不如多運東西。」
他們手下的人齊齊稱是。待財物都分好後,他們才帶著大包小包折回鄂爾多斯。接著,這夥人就在鄂爾多斯領地里,撞上了才寬。才寬聽說左右翼開戰後,便快馬加鞭趕來。消息從戰地傳回去,他再點齊兵馬而來,可不就碰個正著。
才寬等人剛剛擊潰此地的土默特守衛,又累又疲,還沒歇口氣,就遇上了整整一個萬戶。他眼見煙塵滾滾,就覺一陣窒息,忙叫來斥候道:「速速回去求援,快!」
斥候們也嚇蒙了,他們來時就打著坐收漁利的主意,到了後也只對上了一小波人馬,本以為到此就是大獲全勝、回去領賞,誰知會有這種飛來橫禍。他們忙不迭地爬上馬,死命往明地沖。剛走了不到半炷香,他們就聽到了身後的廝殺聲和槍聲,不由打了個寒顫。
因著十萬火急,斥候們在路上連水都不敢多喝,拼命策馬奔回寧夏鎮。然而,寧夏鎮總兵聞訊後,居然不願意救援,究其原因有二:一是討厭才寬。才寬為人剛毅,軍法嚴峻。他新官上任,當然想做出些成績,以報天恩。他要求手下的將領,奮勇爭先,敢於拼殺。將領稍有退縮,他就會給他們穿上女裝,塗上脂粉,挽上髮髻,拖曳到各軍營中示眾。部將因此不敢言退,軍隊風氣為之一肅,但很多人也因此對他心存怨懟。
二是擔心追責。為了避免地方做大,朝廷對於邊軍的監督,可謂是里三層、外三層,內有巡按御史與鎮守太監盯著,外受科、道的掣肘。將官稍有出格之舉,就要被治罪。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敢自作主張,無論大小事宜,都要請示。
朱厚照派才寬來,就是給他們一個請示的對象,可如今是才寬自己奔了出去、打輸了,還要請求救援。總兵曹雄道:「朝廷三令五申,勿貪功妄動,以開邊釁。才總制自己不遵聖意,我們又豈能去救,擴大傷亡呢?」
一眾斥候目瞪口呆,他們急道:「可總兵,那、那是三邊總制,朝廷大員,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曹雄揚手就是一記耳光,他罵道:「不大好?好不好是你說了算嗎?你懂個屁,老子這麼做,才是遵了聖意!」
斥候被他打得一趔趄,再不敢作聲。曹雄哼道:「閉好你們的鳥嘴,要是走漏了一點兒風聲,老爺第一個宰了你!」
斥候們吃了這一頓嚇,連哼哼也不敢,只得唯唯退下。可當他們剛退到門檻時,忽聽院中傳來喧譁聲。少年人清朗的聲音響徹一方:「曹總兵,好大的官威吶。」
曹雄見一身穿甲冑,灰頭土臉的年輕人率眾入內來。他先是一驚,隨後斥道:「你是何方小將,怎敢不經通傳,擅入我總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