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道:「四個月了。」
這麼一算,日子倒是對得上。他道:「可憑此也無法斷定啊。人家也是夫妻,你這……」
張彩這時已然從瞠目結舌中回過神來,他果斷加入了戰鬥:「列位有所不知,他們雖是夫妻,可因年齡差距與政見不合,彼此之間早已是矛盾叢生。而且,大哈敦眼見自己扶持登基的人踩到她的頭上,到底是心有不甘。」
月池道:「對,正因如此,她才被我說動,想要重新拿回大權,而我也趁著她的戒心弱化,這才逃了出來,在路上碰上了萬歲派來的錦衣衛。接著,我們就是拜見亦不剌太師,一邊讓他力勸達延汗納妃,一邊在草原上散布喇嘛教。後來的事,大家應該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大哈敦因腹中有孕,心中有鬼,所以急急推動,讓她的兩個兒子儘快就任封地,促成蒙古的統一。她以為我已經逃回了大明,沒想到,我卻是在右翼等著她。濟農烏魯斯死後,她知道是我搗的鬼,所以千方百計將我擄回汗廷。如不是有情誼,怎會不取我的性命?
時春在一旁低著頭,心跳連連,這也能說得通?!要不是從頭到尾她都跟著,她都要覺得是這麼回事了。
月池道:「後來,她為了報復我,讓我寫下國書,向萬歲求和。到底是夫妻一場,我豈會不知她的想法,所以我也留了一手。萬歲英明神武,果然抓住了時機,打得汗廷一個措手不及,這下大獲全勝。」
一句夫妻一場,將朱厚照慪得連吐血的心都要有了,他千里迢迢,受盡苦楚,難道就是為了到這兒來領這頂綠帽子的嗎?!
楊一清恍然:「難怪汗廷沒有撤退,原來是李御史在其中動手。」
月池點頭:「正是。這段時日,我也時時陪伴在她們母子身邊,她本就病中心軟,又覺得父子連心,對我疏於防備,所以我才趁機將孩子至於我的掌控之中。沒有黃金家族的後裔,汗廷就是一個空殼,自然無法撤退。也正是在我的威脅下,她被迫屏退左右,說出了真相,證實了我的猜想。」她之前是時時和滿都海相談甚歡,剛剛也的的確確是在密謀達成交易啊。
顧鼎臣又問了幾個細節,仍被月池答得滴水不漏。他實在找不出漏洞,又不甘心被月池揀了這麼個大便宜,於是道:「到底還是口說無憑,萬一就有疏漏呢,萬一她還有其他人呢。依臣之間,還是滴血驗親,來得穩妥。」
朱厚照當機立斷:「驗!」
他們藉口飲水,差人捧了水壺來。張永倒了一盅白水,擺在大帳中央。這一下,時春和張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月池看著溫熱的水,卻並不慌亂,她先扎破孩子的手,接著將自己的指尖刺破。朱厚照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兩滴血,然後就看到它們在他的面前,融為了一體。
這本該是喜事,明廷握住這樣的把柄,足以將韃靼操縱於股掌之間。然而,朱厚照面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意。他蒼白的臉變為鐵青,手因怒氣而發抖,他有心發怒,有心將這滔天怒火宣洩出來。可話到了嘴邊,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生氣的立場和理由。他總不能讓李越和韃靼皇后私通後,再背上和大明天子斷袖的名聲吧。
他深吸一口氣,強笑從牙齒縫裡擠出:「……好,好,好,實在是太好了!」
在場諸人沒一個敢接話,就連膨脹如劉公公,也縮成了一個鵪鶉。朱厚照道:「此事事關重大,爾等務必守口如瓶,抗旨者禍及身,更遠至親族。」
眾人皆是一凜,伏首稱是。接著,皇爺就像旋風一樣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