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春一愣,問道:「沒問題,但是去哪兒?」
月池挑挑眉道:「聽說皇庶子江彬,很喜歡在京城主道上馳馬。」
江彬被朱厚照收為義子,賜了朱姓,封為平虜伯。他從此打蛇棍上,居然在奏疏名帖上皆自稱皇庶子,見了朱厚照之後,也是一口一個父皇。
貞筠一驚:「你是已然確定,馬中錫之死就是江彬所為了?」
月池道:「不確定,不過單憑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他也脫不了干係,不是嗎?」
貞筠柳眉微蹙,她問道:「你不會是要當街和他對上吧?」
月池道:「我正是這麼打算的。」
貞筠一窒,她一方面覺得教訓江彬的確是件好事,另一方面仍免不了擔憂。她想了想道:「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江彬確有幾分本事,只怕不會輕易捨棄。你若是想敲打敲打他,不如我去。」
月池一愣,她道:「他可是外臣。」
貞筠滿不在乎道:「外臣又如何,外臣不一樣有內帷。看這個混帳張狂的樣子,就知家中少不了簍子。有道是國如家,家如國,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月池和時春皆呆呆地望著她。貞筠黛眉一立:「都看著我幹嘛,我攔不住你,也沒想攔你,卻又放不下心,與其叫我提心弔膽的,不如讓我去做了算了。」
她推了推時春道:「你覺得怎麼樣,你倒是說話呀,怎麼成了鋸嘴的葫蘆了。」
時春這才緩緩抬起頭,黑漆漆的瞳仁閃爍著幽光:「這麼著,不累嗎?」
馬不停蹄地救人,結果人卻沒了。失敗之後,甚至還來不及悲傷悵惘,便要繼續快馬加鞭前行。籌謀,失敗,再戰,成功,迎來下一個敵人,官場之中再對壘,如此循環往復,直到生命的盡頭。
月池一怔,隨即嘆息著淺淺一笑:「不敢累。你呢?」
同袍的屍骨在時春眼前一閃而過。她看向了剛剛爆開的燈花,輕聲道:「有點。」
自韃靼回來之後,她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她豁出了性命,捨棄了一切,只為最後的勝利,可到頭來,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朝廷只給了她一個誥命,便讓她賦閒在家。漫長空虛的日子,四四方方的宅院,讓她更加沉湎於過去的痛苦,而難以自拔。她無法通過時間來彌合傷口,更找不到辦法來救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