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不敢說話,朱厚照問道:「怎麼,又啞巴了?」
劉瑾擦了一把冷汗,他忽然靈機一動:「奴才只是看著您這個樣子,又念起先帝了。」
父皇?朱厚照先是不解,而後如遭雷擊,心下大慟,父皇為了母后,一生左右為難,只留下他這一根獨苗。他原本以為,他絕不會步上父親的後塵,可沒想到,他卻做得更加過分,竟是為了一個男人,輾轉反側,費盡心思,至今膝下還無所出。父皇至少有母后的一片深情來回報,可他得到的,卻只有無窮無盡的謊言。
他現在甚至疑心,李越連自己身體的狀況,也在騙他。他翻閱過醫書,腎精不足,亦會導致鬍鬚脫落。而他攔住他,說不定就在想認錯。可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被劉瑾說中,既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欺負死,也不能看他一個勁兒去找死。
朱厚照喃喃道:「……是該讓他長長記性了。這官場,不是他的提線木偶,任他揉圓搓扁,朕也不是他的掌中之物,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道:「朕已經密令南直隸的密探去保舒芬的命。你再差一些人,去看看,舒芬的背後,江南士子的背後,究竟有誰。」
劉瑾一凜,忙叩頭領旨,他道:「老奴斗膽,那李夢陽那邊……」
朱厚照道:「這上上下下都快合起伙來了,還能怎麼著。緩緩再說吧。」
劉瑾暗嘆一聲,看來是要先歇歇了。他已是六十五歲的人了,是否還能等到揚眉吐氣,名留青史的那一天呢?
他正思忖間,就聽朱厚照道:「還有一件事,要交給你辦,去找一些適合初學者看的醫書來。」
第321章 魚沈雁杳天涯路
夫人的夫家,姓朱。
提李夢陽入京候審的旨意一發, 朝野上下便都知接下來的動向。諸人額首稱慶:「這看來是要打住了。」
刑部侍郎張鸞嫌惡道:「可算是消停了。我看有的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有皇上的恩寵,禁宮之物任意取用, 連穿得衣裳都御賜的, 當然不必為阿堵物勞神,可旁人總得要餬口, 還要打點。」
工部侍郎張遇道:「誰說不是呢,每次京察就是斂財之日,他還要隨事來考,這不把底下的人都嚇死了。」
少監李宣點頭稱是:「除非他有本事把天下的貪官都抓了,還能叫大家都靠喝西北風過活, 他這套法子,或許還有可行之日。就這樣下去, 當然要牆倒眾人推。連皇上,這次不也收手了。」
伯爵府中,江彬是百思不得其解。冰鑒散發著森森寒意,各色鮮果嬌艷欲滴。雪白的酥山上,插滿花卉和彩旗。劉暉拿起碗,舀了一大勺奶油,一面大嚼, 一面道:「這不應該啊。皇爺怎麼無緣無故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