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木然地轉過身去,劉瑾正看著她,他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好像盯著一座金山。
月池在不久前收到了時春的訊息,這讓她的焦慮到達了頂點。時春告訴,她們銷毀了畫,並在東廠的掩護下,從錦衣衛的追擊中逃了出來。這時,她就知道,她踏入俄狄浦斯的悲劇。
俄狄浦斯在降生時,他的父母獲得預言,這個孩子將來會殺父娶母。為了避免悲劇,俄狄普斯的父親,將他丟棄在山坡上。可正是由於與父母素未謀面,長大成人後的俄狄浦斯在路上誤殺了父親,又因緣際會娶了母親為妻。你越想避免某種悲劇,卻往往離註定的命運更近一步。她以為舒芬一定會被暗殺,所以托時春去收拾善後,毀滅證據,卻不妨朱厚照先一步派人去了舒家,還盯得這麼緊,不僅有東廠,還有錦衣衛。如今,舒芬沒死,時春的行跡還暴露給東廠。
第324章 得來全不費工夫
宜速歸宿,乃爾連理枝。紅室雙燭照,妝家伴隨之。
在月池看向劉瑾時, 劉瑾也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他略顯佝僂的背搖晃了起來,笑聲如夜梟:「別這麼緊張。」
他還用他的肩膀撞了撞她:「咱們好歹也出生入死過。待會兒,聊一聊?」
月池被他瘦骨嶙峋的肩膀撞得一痛, 噁心得下一秒仿佛就要吐出來了, 可到最後,她仍是咬牙道:「劉公相邀, 敢不從命。」
他們在沉沉夜色遮掩下,去了鴻慶樓。劉公公財大氣粗,包了一個上好的雅間。繞過魚戲蓮葉間的屏風,屋內盛著數口蓮花,紅香可愛。
劉瑾一屁股坐下:「李侍郎, 不是咱家說你,你也得趕緊補一補了。是不是苦夏?這兒的小荷葉蓮蓬湯不錯, 待會兒可以來一盞……」
月池可以確信,劉瑾要是有尾巴的話,只怕早就翹到天上去了。她掀袍坐在軟椅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劉瑾誇張地聳肩:「你怎麼說這樣的粗話?」
月池盯著他,蓮花下的錦鯉甩了甩尾巴,激起一朵朵水花:「還有更粗的話,我還沒說出來呢。你究竟想幹什麼?以你老劉的精明, 應該知道,我倒了對你沒有一文錢的好處。」
劉瑾攤手:「當然, 你倒了說不定還反而對我有害,可你立起來,對我也未必有好處啊。我只是, 想多一點保障。這點要求, 你李侍郎不會不理解吧。」
月池冷笑一聲:「貪心不足蛇吞象, 我只擔心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這麼急切,難道不怕最後鬧出來的事,超乎你的想像嗎?」
劉瑾擺擺手:「怎麼會鬧出來,不會的。李侍郎當日還在韃靼辛勞,怕是不知道,我們給您找回一個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