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凝視著他,目光冷如刀鋒:「可他還活著,尚有一口氣在,你何至於如此迫不及待。」
劉瑾道:「這算什麼迫不及待,這要是能行,我今日就想發喪了。」
他窺見月池的神色,似被嚇了一跳,接著又道:「你別這麼看我,你以為我想嗎?皇爺只有丁點兒大的時候,咱家就陪在他身邊了。我看著他越長越高,越長越俊,這麼多年了,就是一個貓兒狗兒,都有感情了,何況是這麼一個大活人……可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是沒法子了。李越,這一切都要怪你,都是你害的!」
月池冷笑一聲:「利慾薰心的鼠輩,何必歸咎於人。」
劉瑾啐道:「我是鼠輩?我看是你懂個屁才是。你知道嗎,他知道了。」
月池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就聽劉瑾嘶聲道:「我和你在南廡房裡說得那些話……他一直都差人跟在我們後面……全部都被聽見了,都被聽見了!我被抓了回來,我以為我馬上就要被宰了,誰知道,他還沒來得及殺我,自己就氣得第二次嘔了血……」
月池的雙耳似被震得「嗡嗡」地響。他說話的聲音極低,如毒蛇吐信的絲絲之聲,可在她聽來,卻像是一聲霹靂。過了許久,她才緩緩抬眸,她咬緊牙關:「原來是為這個?竟然是為這個?」
劉瑾深吸一口氣:「當然是為這個。天地良心,我本來只是想促成一段好姻緣,再讓我混得更好一點。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幹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是你在這裡不斷攛掇我。皇爺被你氣暈了,要是醒來,我也會和你一樣,被打成叛逆。你倒是還能靠獻身撿回一條命,可我能怎麼著,我只能這麼著!」
月池的雙手微微發顫:「這麼說,你是要弒君了?」
劉瑾瞥了朱厚照一眼,不答反問:「我們在他床畔說了這麼久,他連一點兒醒來的意思都沒有,你就……不覺得稀奇嗎?」
「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
月池感覺有些眩暈,局勢變化得太快,即便是她,也感受到了莫大的衝擊。她沒想到,前幾天只是她在衝動之下謀劃未來,可如今劉瑾竟然真的付諸實施,居然還成功了一半。朱厚照已經倒下,外頭連一點兒風聲都沒傳出去。而她本人,也被困在了這裡。
這下輪到劉瑾苦苦勸她了:「你有什麼過不去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一旦他的病情好轉,你這輩子都不要想踏出皇宮一步。你甘心一輩子都困在這裡嗎?讓你的新政,你的宏圖壯志,全部化作泡影嗎?主弱才能臣強!到時候我把持硃批,你把持票擬,夏皇后對你情根深種,張太后又是不管事的,只要把張家餵飽,她什麼都能答應。這個天下,不就在我們手中。」
內閣在奏本之上,貼上批閱建議以進呈,而司禮監則持硃筆批閱。如果能把持這一進一出,天下大事的確都盡在掌握之中。
「我的要求不多,財貨我已經盡有,我只是要自己名留青史,成為古今第一宦官完人而已。而你李越,只是讓他們俯首聽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我們完全可以攜手,天下不知天子,不知男子,只知我們二人之名。這叫什麼,這才叫痛快!」
「難道你之前才只是說說,到了這個節骨眼,你也下不了手了?你可別忘了,你還有致命的把柄在我手裡,你要揭穿,可以啊,只是你私通的事,你女扮男裝的事,那就要人人盡知了。你的罪過,足以夷十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