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她已然是泣不成聲。
貞筠見此情形,何嘗不是心痛如絞,她抓住婉儀:「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呢,你若是早告訴我,你可知,李越她是!」
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她隱隱猜到今日這一出鬧劇的目的。她緩緩闔上眼,淚水奪眶而出。她一個姐姐的命,要用另一個姐姐的自由去換,這叫她如何抉擇,情何以堪?
月池在一片黑暗中醒來。空氣中流淌著百合淡淡的清香。她的喉嚨里仿佛被塞進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她剛一有動作,外頭就傳來聲響:「醒了,似是醒了。」
侍奉的人魚貫而入,暗黃色的宮燈照得屋內一片透亮。宮人小心翼翼地攙起她,給她餵水。剛剛喝了兩盞,就被葛太醫叫停:「行了,她這會兒不能喝太多,還要留下肚子來服藥呢。」
王太醫如夢初醒:「快快快,趕緊去煎藥。」
長髮披肩的月池,見他二人先是恍惚了片刻,接著難免有些歉意。葛林一見她的神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白髮蒼蒼的老太醫咬牙道:「行了,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老夫只有一事相求。」
月池道:「您儘管說。」
葛林的語氣里既有委屈又有哽咽:「諱疾忌醫是大忌。老夫這麼多年的金字招牌,都險些被你砸了啊。你有什麼情況,能不能直說。」
月池勉強扯了扯嘴角:「事已至此,還有何不可對人言呢。我睡了多久?」
王太醫搖頭道:「不多,斷斷續續,差不多四日。」
月池一驚,她又問道:「那皇上那邊……」
葛林與王太醫對視了一眼,面上皆有愁苦之色,葛林嘆道:「你可知,你惹出大亂子了。」
第333章 試君眼力看多少
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
東暖閣中又一次瀰漫著藥香與煙氣。小黃門掀開帘子, 月池嗅著這樣的氣味,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十幾年前。她也是這樣跟著朱厚照,到此來拜見先帝。只不過, 躺在這裡的人卻變了個樣。
朱厚照靜靜臥在紋錦帳中, 他的雙目緊閉,面容灰敗, 呼吸更是細若遊絲。那樣神采飛揚的人,如今卻似只有一口氣在了。她在宣府時蒙難時,在韃靼流亡時,時常幻想著這一日。不過在她的設想里,她那時已是內閣首輔, 正拉著年幼的太子,目睹他的死亡。她從來沒想過, 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劉瑾的面色慘白,聲音飄忽得如風:「爺氣得實在太狠了,你的心也太狠了。他當晚就嘔出血來……怎麼辦,李越,我們完了,我們完了!」
他枯瘦的手緊緊箍住月池, 月池吃痛,可她沒有掙脫, 而是問他:「太醫會診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