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既輕且柔,在空曠的殿中響起,竟給人恍若鬼狐之感:「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你總不能叫她,一生都活在幻夢之中,這對她來說,是不公平的。」
婉儀一震,她的腳步被牢牢釘在原地,仿佛地上生出了釘子,扎穿了她的腳掌,讓她無法挪動半步。她的耳朵「嗡嗡」地響,眼前綻開一朵朵碩大的金花。她幾乎馬上就要暈厥過去,或者再一次拔腿就跑,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支撐著她,叫她像木頭人一樣紋絲不動,駐留在此。
她聽到貞筠顫抖的聲音:「可你就不能緩緩嗎,你可知道,她不久前才為了你,連性命都豁出去了……而你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給她……」
那個聲音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快刀斬亂麻,不能叫她玉減香消。」
婉儀開始發抖,可她就是用這雙發抖的手,一根一根掰開了貞筠的手指頭。貞筠早已淚如雨下:「姐姐,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對不住你……」
她伸手想抓住婉儀,卻抓了一個空。婉儀的面上一片空白,她像遊魂一樣飄搖著,走到了紗幔之前。她慢慢揭開紗幔,此刻朦朧的晨曦,一如十六年前一樣柔和明亮。她就在這樣的晨曦之中,在方家的後院,看到了此生所見最俊美的面容。
她做夢都想再見見他,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再見時的情景竟是這樣的難堪。「他」竟還會變成「她」。她挺得筆直的脊樑終於軟倒,她像爛泥一樣癱軟下去。月池長嘆一聲,她俯身道:「是我對不起娘娘。」
婉儀緩緩抬起頭,她微微一笑,眼淚卻流得更多:「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你救了我那麼多次,是我自己愚昧無知,作繭自縛。」
月池的沉默如山嶽一般,對於婉儀,她實不知該如何相對。她待她從始至終,都有利用之心。過去的她,時時盼著婉儀能誕下一位皇子。可那時,她那種可鄙的想法,還能借兩人有共同利益而掩蓋。畢竟,皇后既做了皇后,要想保住自己和家族不被人欺辱,又豈能沒有嫡子呢?可後來,她知曉了皇后對自己的情意,卻仍沒有第一時間戳破身份,因為她知道,貞筠為了她的性命,絕不會在此時揭露真相,而在那樣的局面下,她要在與朱厚照的博弈中掰回一局,就只能靠這個肯為她不惜一切的女子。
可如今,她和朱厚照都已然揭開了盅,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李越不再需要她,而皇上也無法忍受她。所以,他們選擇在此時,向這個可憐的女人,揭露最殘酷的真相。
婉儀顯然也意識到不對,她的嘴唇已然如死灰一般慘澹:「你在這裡這樣見我……是想叫我騰出位置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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