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挑挑眉:「有什麼不對嗎,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告訴她我是女人,還給了她滾回鄉下或者滾回庵堂兩個選擇。這不一切都是遵照您的囑咐嗎?」
朱厚照一噎,他深吸一口氣:「李越,你不要仗著朕的寬縱,就一步步變本加厲……」
月池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我今兒穿成這樣,難道還沒有作一作的本錢?」
他又是一窒,別過頭去:「可你做得太過分了!」
月池走上前,環住他的脖頸:「我勸您啊,少把心思花在這些事上。外頭的爛攤子,難道還不足讓你夜不能寐?」
朱厚照一驚,他剛轉過身,月池卻已然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他望著她衣袂飄飄的背影,真覺一個頭兩個大。
他是打破頭都想不到,他在盛怒之下布下的請君入甕局,最後套進去的居然是他自個兒。按照他的話本,待劉瑾把那些魑魅魍魎都釣出來之後,就叫楊玉來一個為奸人蒙蔽後迷途知返,幡然醒悟,接著再以閹黨之名來一次洗牌。可沒曾想,母親張太后居然會被李越說動,橫插一筆。一道懿旨下去,斷送了他多少心腹。而文官集團,趁勢而起,開始大肆打壓東廠和錦衣衛的人馬。
自古君在上,君治臣,可臣在下,臣也能挾君。文臣以儒家經義為綱,以法令諫言為繩,約束天子的一舉一動。而他既做了皇帝,自不能受掣肘,他需要自己的爪牙,來監視鉗制群臣,並且要這些黑手套來幫他取得一些,他想要卻不能正大光明去做的事情。這就導致,外頭的大臣將錦衣衛和東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可礙於他的回護,他們雖彈劾眾多,卻鬧不出大風浪。可現下情形不一樣了,他的親娘在他昏迷的時候,一道懿旨把人全部下進了大獄。內閣、三法司還有張永這個王八蛋,拿著張太后的懿旨,連一個時辰都沒等過,就火急火燎去緊急抓人。這一次,如真叫他們做成了,那他多年經營毀於一旦不說,日後還有誰敢替他來賣命。
都察院監中,劉瑾和楊玉正在大眼瞪小眼。他們和自己手下的一眾人,到了這會兒仍然是半句實情都沒吐露。這不是他們有多忠心,而是事到如今,能保住他們的就只有皇上本人。要是再胡說八道,毀了皇爺心中最後一點歉疚憐憫,那等著他們的就只有滅口了。
不過話雖如此,他們想起這檔子事,還是覺得無語至極。劉公公更是長吁短嘆,悔不聽文冕之言,摻和到這兩口子的事情中來,這都到了這把年紀了,還要到都察院監來走一遭受刑。他始終是想不明白,李越脫困之後,就立馬想方設法把他們這一票人弄進牢里是圖什麼?難道真的單純是為了報復自己泄密之過?可她這樣不計後果,就不怕徹底惡了皇上,日後失了寵愛嗎?畢竟她已然暴露了女身,是聖上砧板上的肉了。
他苦思冥想數日,都沒有等到參破玄機之時,卻竟等來了朱厚照本尊。朱厚照混在東廠的人馬中,拿著自己的聖旨,進了都察院監提審。劉瑾和楊玉在囚室中見著他,就如見著菩薩一般,張口就叫救命。
朱厚照見著他們受刑後淒楚的模樣,何嘗不覺酸楚。可到了這會兒,已然不是他以權相壓就能解決問題了。他自己設了個套,讓手下人假裝謀逆,他娘上來,直接打成謀逆。他能怎麼辦,跟大家說是自己玩得請君入甕,就是耍你們、試你們,還是睜著眼說瞎話硬把他母后的懿旨吞下去,硬把自己的手下全部洗白。無論是哪條路,都不是天子應有的作為,都會讓臣民寒心不已,讓自個兒威嚴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