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卻付之一笑, 他們攜手走出去:「我的算盤打得那麼響,你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聽得清楚,又何必湊到面前來。」
寬大的袍袖下, 他們十指緊扣, 從小到大, 永遠是她牽著他走。即便到了此時,他的手分明較她更加有力,卻還是被她牢牢握在手心。他忽然掙脫開來,可在下一刻卻又將她的手包裹住。與剛剛不同的是,這次是他抓住她了。
只是這樣的一個舉動,就能讓他緊繃的面容舒展,他低下頭望著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而當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時,笑意又斂去了。他覺得他不該笑,或者說,不該這麼輕易為她所動搖。簡直就像個孩子,從某種意義來說,男人就是孩子。
月池由怔愣中回過神,她忽然拉著他快步向前,轉入無人的暗巷之後。深秋的下弦月,灑落一地霜雪。她這時才道:「可我的手還是很冷。」
他太了解她的把戲了,他的面上再也看不到一點兒笑意:「是松是握,都由著你,你就不冷了?」
這又是一次一語雙關。他們總是如此,談情離不開談權。
月池挑挑眉,她看向他:「我以為,在我出宮前,我們已經徹底達成了一致了。你不想重新開始嗎?」
他不由一默,他當然想重新開始,可失去的信任,受過的傷害,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抹平的,這對她和他來說,都是一樣。
他的思潮又落入到了回憶中,時光回溯到那日張太后離開後。
母親得到了她想要的,發覺無法再從他這裡拿到更多時,就匆匆離開了。他以為他能夠像對待母親一樣,漠然地對待李越,榨乾她的利用價值,再徹底將她打落塵埃。可當他真的看到,已經換上男子袍服,準備離開的她時,他還是再一次爆發了。
月池上次看到他這樣的神情,還是在那次監斬後。他神態可怖,卻摻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威風凜凜的雄獅,為一點飴糖混淆了心智。當它放下戒心,低頭舔舐手心時,眼前之人卻將早已藏在身後的利刃,趁機捅進了它的心窩。它嘴裡的甜蜜還沒來及得褪去,心口的鮮血就淌了一地。
月池不由倒退一步,她覺得她可能來不及開口說明情況,他就會撲上來咬斷她的喉嚨。而她的預感是正確的,她剛一動作,他像是捕捉到狩獵的信號一般,衝上前來。而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