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只聽見嘩啦一聲,她的裹胸被生生破開,冰冷的劍尖抵在她的胸口,鮮紅的血珠沁出,如雪地上的珊瑚。他嘲弄著挑挑眉:「原來,你的血也是紅的。」
再往前一下,他就能將她的心剜出來了。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他以為能看到一張慌亂的臉,她明明處於弱勢,是她對不起他,她應該哭著求他的原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重獲言語自由之後,她依然一言不發。面對這樣奇恥大辱,她卻僵硬得像塊木頭。朱厚照異常憎恨她這副模樣,為什麼,從頭到尾難過得只有他一個。他要把她給他的痛苦,百倍千倍還給她。
他俯下身,捏住了她的下頜:「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你想先看誰的棺材?」
他起身就要下令,這時她才有了動作,她長嘆一聲道:「也好,就讓她們一塊來陪我吧。」
他一震,驚疑不定地看向她:「怎麼,你這是想以退為進了?」
她仰頭望著他,慘然一笑:「皇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是肉體凡胎,並非鐵打鋼鑄,我也會累啊……我不想,再和你這麼下去了。」
她身形竟有些佝僂,再無過去的神采飛揚。朱厚照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你這是什麼意思?」
月池緩緩起身:「我知道你怪我。可你要明白一點,不論我是否插手,你和太后今日這場吵鬧都是免不了的。從張家和代王勾結,圖謀在擁立新帝上插上一腳時,你和張太后就勢必會有今日這一仗。而我更比誰都清楚,你無法拒絕她。即便剛開始你能硬起心腸,可到了後面,當她真的要以命相要挾時,你就只能讓步。你已經沒了爹,不能再沒了娘了……」
朱厚照心中感覺一陣陣刺痛。她就是在這時推開他的劍,輕撫上他的面龐:「可我不能眼看著這樣的事發生,張氏兄弟犯了大罪。他們若不死,天理何在、國法何存?所以,由我去殺了他們,你再殺了我。這樣,我們所有人珍視的東西,就都能保住了。」
她的輕言細語,宛如鬼魅。他面色慘白,嘴唇緊繃著看著她。
月池見狀,又是一笑:「所以,別再恨我了,欠你的,我已在盡力還。你能不能也放過我。我真的,要熬不住了……」
他只覺她的笑比哭還難看,一時觸目驚心,錐心刺骨。他半晌方顫聲道:「留在這兒,就讓你這麼難以忍受嗎?」
月池失笑,她環顧四周後,輕聲道:「我也在這裡度過大半青春歲月。讓我難以忍受的,從來都是不是地方,而是人。」
他又被她扎了一刀,他將劍握得更緊:「你還在撒謊,是不是?即便到現在,你仍有所圖謀。」他眼中的殺機在積蓄,只需要一個契機,只需要再推一把,他就能徹底擺脫她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