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似又被嚇了一跳。意亂情迷的回憶,如潮水一般朝他涌過來。他很想回到夜晚時那樣,可白晝的到來如疾風一般催折了他莫名的膽色。他的臉突然漲得通紅,緊接著,他就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一把扯下帳子將自己包裹如蠶蛹。
重歸漆黑之後,他又一次緊閉雙眼,他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觸不到,他蜷了蜷身子,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砰砰砰,就如暴雨打在湖面。他深吸一口氣,卻只能嗅到葡萄酒甘美的香氣,甜蜜醇厚得就像夢一樣。
他不敢面對的人,卻並沒有如他所想來拉扯他。他只聽到悉悉簌簌的聲音。他悄悄轉過來,將床帳拉開一條縫。此時的她已經披上了寢衣,她坐在了鏡台前,開始梳理自己長長的烏髮。
可忽然之間,她的動作一頓,他們的視線在鏡中交匯。她再也不似過去的冷靜淡漠,她的臉頰也浮現紅霞。他的心頭湧現出狂喜。
月池大吃一驚,年輕的男子猶如矯健的獵豹,霎時間就將那可笑的床帳拋在一旁,眨眼間就到了她的眼前。她暗罵一聲瘋子,這次任他說破嘴皮子,她也絕不會再來一次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只是捧住她的臉。他指腹中的薄繭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她有些發癢,皺眉道:「你又發什麼瘋?」
他沒有答話,只是一笑,又一次低頭吻住她。在瘋狂的夜晚中,他們親過無數次。要麼是她逗弄著他,要麼是他恨不得生吞她。可這次不一樣。他的吻落了下來,髮絲、眉眼、鼻樑、臉頰上,最終定格在她的唇瓣上,細密柔和如春日的柳絲,輕輕地拂進人的心底。
第359章 夜涼河漢截天流
我想親你,想得靜不下來。
適才的氣氛被打破了。月池明顯感覺到, 他們之間關係的改變。他們不再像過去一樣針鋒相對,也不如夜晚一樣肆無忌憚。他不讓她離開,自己也不肯滾蛋。他坐在她身邊時, 就像身下有釘子一樣坐立難安。可當她發怒, 把他攆到另一間房時,可沒過一會兒, 他又總會再靠過來。
月池將手中的公文翻閱得嘩嘩作響,她還有一堆事沒有辦,雖說各方在大方向上達成了默契,可具體的利益交換,誰退幾步, 誰得什麼,都要她來居中協調, 都需要她來憑藉自己的威信背書。還有土豆擴種的事宜,關乎到治農官體系的建立。治農官權柄的增加,以及他們對地方事務的干預,意味央地關係深入調整,更意味著她手中將有足夠的官位作為政治分肥的籌碼。如何將手中的東西,用到最大化,是她目前應該緊要考慮的問題。
她早該忙得夜以繼日, 也不知道外頭現下有多少人在找她,而她在這個節骨眼上, 和這個王八蛋廝混了整整三天,而到了現在,她對著一沓公文近三柱香的時間, 居然一個字都沒看進去!這太可怕了, 欲望的閥門一旦打開, 就難以關閉……連她都是如此,更何況是他。
耳畔傳來了悉悉簌簌的聲響,他又過來了。月池深吸一口氣,她終於抬頭看向他:「您又有何貴幹?」
他們從來沒在彼此面前穿得這麼「不修邊幅」過。她以前恨不得把脖子都裹住,可到了所有秘密都大白於天光下之後,她也不再如以往那麼拘謹了。在溫暖的地龍上,她的一頭烏髮松松挽著,身上只著短襖綾褲,披著外裳坐著。
這樣家常的裝束,讓她的尖刻都看起來都沒那麼刺人,儘管她看起來已經火冒三丈了:「是屋內哪一處陳設又礙了您的眼,還是又有誰的奏本寫得狗屁不通惹您不想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