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微微闔首:「所以,治水需順水性,治宦也需順宦性。你也是老劉身邊的老人了,在東廠呆了這麼些年,你覺得,宦性為何?」
劉瑾愕然抬頭,張文冕臉上只余空白。誰也沒料到,她會直接將問題又拋回來,還是一針見血。劉瑾正欲開口,卻被她攔住:「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有誰,能比文冕看得更透呢?」
張文冕從未想到,這樣大的重擔,最後竟是落在他的身上。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四兩撥千斤,將問題推回去,二就是真正由心而答。前者能夠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而後者卻會為自己帶來極大的風險,一旦說錯半個字,不僅劉瑾的前途要涼,他自己更是性命難保。
他忍不住看向劉瑾,眼前這個他跟隨多年的老太監,正努力地給他使眼色。他知道劉瑾想幹什麼,他想再賣一次慘,把李越堵回去。可同一個招數不能用三次,皇上的憐憫,應該用在刀刃上……
月池望著他,似有無窮無盡的耐心,而他也終於組織好了言辭,徐徐開口了,他說得第一句話,就讓眾人一驚:「宦官也是人,宦性中也有人性。」
月池挑挑眉,只聽他道:「您說天地有陰陽二氣,人性何嘗不分正邪兩面。於正面而言,宦官同常人一樣,重情感,重義氣。他們在宮中生活多年,對上忠心耿耿,對下愛護關照,對友兩肋插刀。更由於接近天家,他們還具備頭腦靈活、善察善思、知變通、善變通等長處。」
楊玉聽得暗自咋舌,真不要臉,什麼好的都敢往身上栽。可沒曾想,張文冕斟酌著語氣,話鋒一轉:「然而,由於世人諸多偏見,宦官在碰壁之後,有一些人難以克制惡念,以至於走向極端。宦官無兒無女,所以比常人更重親族,他們要麼是竭盡全力關愛親戚,要麼是對認下的義子掏心掏肺,所以一時動錯了念頭,就難免有包庇抱團。宦官無人送終,為了使自己老有所依,所以對錢財格外看重,稍不留神也會走向歧途。宦官只能留在宮中,所以會進入兩個極端,一是渾渾噩噩,沉湎享樂,二就是奮發向上,希望發奮圖強。前者中的貪婪之人,就會攬財成性,而後者中的野心勃勃之輩,就會攬權成風。」
這一番話,切中肯綮,連朱厚照都聽了進去。張文冕長嘆一聲:「所以,我們督主為何覺得太為難,不是他不肯為國盡忠,而是感同身受,說來,這些行差踏錯的,也都是可憐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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