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儲沉吟片刻道:「那麼,還是由吏部出面,派一員參政去巡視海道兼理倉糧。」
月池頜首:「先生高見,可究竟提拔誰去,還需您多費心。太軟的為人所制,太硬的為人所害,太聰明的和人沆瀣一氣,太愚鈍的只能被人耍著玩。」
梁儲聽得氣悶:「你倒是會提要求。這哪兒去找這麼個人!」
月池失笑:「人都是要慢慢找,慢慢教的。您儘管去選中了,選中了我來安排。」
吏部出面,等於是布下了一顆明棋。明棋施壓,就只能向暗棋求助。
謝丕親送月池出來。他問道:「都察院那邊,是否也要知會盧雍他們請旨暗訪治農官履職情況。」
月池道:「當然,新官上任,照例是要燒三把火,可要是誰心術不正,或是能力不足,豈非要燒出禍事來。」
謝丕闔首:「與其讓他們被旁人抓住把柄,還不如咱們自己先來整治。」
月池思忖片刻後又道:「可人不是牲口,不是挨了鞭子,就會聽話。」
謝丕微愣,月池一笑:「有一天,北風與太陽比誰的力量更大。他們看到路上有一行人,身著棉襖,就打賭說誰讓行人先脫下衣裳,誰就獲勝。北風席捲而來,吹得飛沙走石,可行人卻將衣裳裹得更緊了。而太陽則放射出自己的光輝,行人覺得熱了,自己就將棉襖解下了。」
她的眼中幽光閃爍:「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可亦有人為了榮辱禮節,不惜獻出自己的性命。你覺得,儒生最看重的除了銀錢以外,還有什麼?」
謝丕脫口而出:「身前身後名。」
月池撫掌:「那不就對了,太祖爺差有為之臣,著賢臣傳,可都寫得的古人。咱們今人中難道就沒有賢臣嗎?邸報上也該列幾個榜樣了。」
謝丕應下了:「如此一來,有名為驅,也能稍補銀錢的不足了。」
月池又問道:「康海他們的戲本寫得如何?」
謝丕無奈道:「還在改,要達到老嫗可解,可不容易。」
月池失笑:「玉堂仙也該接接地氣了,否則過慣了天上的日子,又怎麼知道民間疾苦。既然關在屋裡寫不出來,就讓他們出來走走吧。寫不出戲本,寫一點農書也好。」
翰林學士在翰林院中熬上數十年,就能直入中樞機構,導致長於經義,卻疏於實務,所以導致之前許多閣臣,面對難題,都提不出什麼有效的見解。這股風氣,早該殺殺。而對下面的百姓而言,也當進行必要的教化,提倡農技創新的出路,遏制士紳的鬥富之風。
謝丕見她事事都想到,亦生感佩之心。他道:「你也不必太發愁了,等到土豆豐收了,眼前的阻礙,不就迎刃而解了。」